【靖苏】谁令白衣送酒 37 - 肥鸽寻主-子非鱼

梁帝感怀少年事，景琰计划进行中。传情肥鸽入苏宅，苏兄行迹会暴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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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梦到西洲 (2)

数日之前的芷萝宫，骄阳似火，院墙内一派静谧。

寝殿中梁帝半靠半卧在方枕上闭目养神，静贵妃半坐在榻边帮他轻轻按摩着肩膀。她的思绪不由地飘忽起来，想起方才景琰跟自己的对话。

“战英那孩子追随你多年，你若是真对他有情不会等到今天。这样做不怕折辱于他吗？”

“儿臣自会给战英一个交代。我绝不委屈小殊，也不会为了小殊去委屈别人。否则的话小殊将来知道了，也不能接受。此事战英与我一同议定，儿臣自有安排，请母妃不必多虑。”

梁帝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似从浅眠中惊醒。
他半闭着眼，忽然开口道：“让太子娶柳澄孙女做正妃，让那个列家的男孩子做侧妃吧。”

“陛下，景琰这个脾气，臣妾一时不能劝服他。他说不愿意委屈了那个男孩子。”

“那就换过来，让那个男孩子为正妃，柳家孙女为侧妃。”梁帝今日心情甚好，但也有了些不悦。

“这孩子心实，说不愿意耽误柳家的好女孩子。”静贵妃语调温婉说到这里，放开正在为梁帝按揉的双手，整了整衣裙，向皇帝行了个大礼。

“请恕臣妾见识浅薄，无德无能，不能劝服太子顺从陛下。可是在臣妾和太子的眼里，陛下春秋正盛，储君已立，其实也不必这么早考虑太子的子嗣问题。”

“嗯。”梁帝闭目不答，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了一些。

“臣妾听说礼部刑部联名上文，称男太子妃合乎典制。臣妾不敢妄言朝政，只是此事事关太子……”静贵妃的语调变得迟疑。

梁帝伸手把静妃拉起到身边坐下，抚着她柔滑的纤手，忽然忍不住笑了两声：“当年朕都没敢做的事情，景琰这孩子不管不顾地竟然做到了。一个言官一个御史刚说了两句男妃不合典制，沈追就跳出来慷慨激昂讲开国皇帝与武安妃马上平天下的事，蔡荃和柳暨两个引经据典把他们驳得哑口无言。”

静妃脸上少有地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陛下是说您当年，也……”掩口浅笑，立刻转过了头。

梁帝笑道：“少年义气，谁没有过，不提也罢。景琰这孩子还是像我多些。”

“景琰也是一片孝心，他说待太皇太后国丧期满，再为子嗣考虑纳侧妃。”静贵妃又开始慢慢为梁帝按揉双腿。

“景琰还跟臣妾说若陛下愿意，可从豫王、淮王的子嗣中挑选资质好的，由陛下您钦定，以后过继在太子妃名下。他只想一心为陛下分忧尽孝，并无其他想法。”

梁帝听了有些惊愕，心中益发舒畅起来，不由笑道：“这皇宫里，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傻的母子，从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罢了罢了，还是朕来帮他操这个心吧。”梁帝暗自沉吟着，他心里思忖的更多事情又不是可以对静妃讲的了。

再说这边苏宅里，梅长苏已经从这惊人消息中缓过神来。

他微微皱眉道：“按大梁惯例，亲王以上不可立男子为正妃。皇帝、礼部、言官，哪一关都不好过吧。太子新立，大位尚不稳，景琰为何如此任性？”

“内廷司已经明发诏令，大婚日定为七月十六。”蔺晨看着有些迷惑的梅长苏，又补了一句。

“不但如此，刑部会同礼部联合起来明发了一个关于男子正妃位的条陈解释，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梅长苏思索片刻，微微点头：“其实德宗之后重修的大梁典制，并没有明文禁止太子娶男妃，只是为了避免武安后裔进入皇室宗族，后来从亲王开始都避嫌不立男妃，才形成了不成文惯例。重新解释宗法条文倒也没什么不对。”

“刑部尚书蔡荃本来就是太子的亲信，礼部尚书柳暨是柳澄的兄弟，反正只要是柳家的孩子能做太子正妃，无所谓是孙女还是外孙子。”蔺晨先是冷笑，而后展眉一笑，“这萧景琰，恐怕比你想象的聪明多了。两部联合明发条陈，哪朝哪代才有的事啊！”

梅长苏的表情更沉郁了，尤其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也会支持太子娶男妃。

对梁帝来说，太子与柳澄联姻是为了寻求朝臣肱骨柳氏家族的支持，外孙还是孙女，区别不大。柳澄外孙做太子妃还有个好处，子嗣不从柳氏出，可防柳家做大、外戚当权。

梁帝把监国之责都交给了太子，但并不说明他不想要权力了。太子一日无嫡出子嗣，皇帝便能将平衡各方力量的权柄握在手中。

一般来说太子新立，稳定权力是第一位。萧景琰这样做，无疑给了皇帝一个更强烈的信号，太子仍然是那个重情、耿直的靖王，皇帝仍然能够全盘把握朝局。

反正再换太子也不可能，又有礼部刑部在规制条文上的解释，顺水推舟给个恩典，何乐不为？

这样高明的一招到底是谁帮景琰想出来的？真是他自己吗？萧景琰学会了体察人心、平衡各方势力、故意暴露弱点，利用皇帝的多疑、刻薄、专权，利用对手的贪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都是从我这里学到的吗？梅长苏想到这里，胸口微微的痛。

蔺晨把梅长苏的手抓过来按住脉门：“当初还是你帮着萧景琰挑柳家孙女作太子妃，他不愿意都不行。现在人家自己不过是换成个男妃，你又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我只担心影响了朝局，影响了重审赤焰案。”梅长苏用力抽回手，冷冷地说。

“你不过是觉得选个女孩子只是为了子嗣传承，萧景琰也不会真心喜欢。”蔺晨站起身来冷笑。

梅长苏沉默了一会儿，道：“蔺晨，你总是能一针见血，虽然很疼，但是疼得痛快。”

“战英的身世清白，数代战功，跟着景琰征战这么多年，是个贴心的人。景琰既然能解决男妃这个障碍，战英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何况……”梅长苏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的衣袖，不再说下去。
“何况战英长得美！身体好！比你梅长苏更配得上萧景琰？！”蔺晨不知道为何又有些烦躁起来，“长苏啊，我说你到底是聪明人呢？还是因为怀了个小宝儿变得这样笨？萧景琰这是为了列战英吗？”

“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你且好好养你的身子，慢慢看，总会知道他想干什么。”蔺晨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扭过头来一笑：“或许就是为了吃醋。天下人都知道我娶了江左梅郎，太子怎么就不能另娶他人？”

梅长苏瞪了他一眼：“蔺公子不过是我江左盟一个舵主而已吧。”

蔺晨哈哈大笑：“梅宗主愿意娶了我蔺晨，也好也好！”

移位东宫之后，萧景琰的理政风格与前太子大为不同，他喜欢就事论事，行事注重效率，同时，他又特别注意不允许任何人提出“新政”之类的说法，力图保持一种微妙地平衡。就连宗室减俸和立男太子妃两桩破旧革新的事，也是以循旧制和重释规制的名义而施行。

七月初五是静贵妃生辰，萧景琰一早便进宫前去拜寿。今年的静妃已不同于往昔，自然再不能象以前一样母子安静小聚。所以陪母亲坐了半个时辰，萧景琰便告退出来。

纪王和言侯也一早便来给静贵妃拜寿，两人在宫门口遇到，结伴而行。

萧景琰心中有事，正要找言侯和纪王商议，于是邀请二人一起到东宫小坐。

“言卿，纪王叔，我有一件私事求助二位，不知是否当讲？”

太子一向说话爽利，此刻这般委婉倒让言阙有些意外。

“太子不是吞吞吐吐的人，看来今天所求不是件好事。”纪王打着哈哈，看看太子表情严肃便停下来等他说。

“我有一义子名叫庭生，十二年之前出生在掖幽庭。两年前白衣客卿苏哲先生以三名稚子结阵斗败百里奇，庭生便是其中之一。后蒙圣恩，庭生被恩释出来，一直住在我府中。我见庭生资质聪颖，勤勉好学，品格端方，望他日后成为国家可用之才，想请言侯爷做他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