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七循（六）
回顾《七循》前面5章的内容——
梅长苏在梅岭病危，被蔺晨偷偷回运回琅琊山。蒙挚和陛下都以为梅长苏已死。
蔺老阁主从海外寻回来一棵救命的神奇药草——七循草。
吃下去之后，在七循之期（大约 50多年）内，身体的什么毛病都不会再犯，也就是说火寒毒五十年内再也不会发作。但是，每到七小循起始的时候，梅长苏的记忆就重启动，每次醒过来记忆都停留在 "爱别离" 【和最爱的人生死别离的痛苦时刻】，
七循的周期越来越长的，一开始几秒，几分钟，几个时辰，几天，几月，最后是七年。每个周期都会循环七次。所以苏哥哥的痛苦回忆会重复启动49次！
前面5章，写的是苏醒后第一循和第二循，记忆停留在梅岭惨案时刻的林小殊。
他有十七岁林殊的心智性情，三十三岁苏哥哥的花容月貌，躺了很久弱不禁风的身体，但是再也不会犯火寒毒的体格。
他聪明睿智，骄傲自负，误解所有关心他的人呢。
大闹琅琊阁，各种鸡飞狗跳。
拐走了梅长苏和萧景琰生的孩子宝儿，以及小飞流。
一路冲进金陵，找萧景琰算账来了！！！
※※※※※※※※※※正文※※※※※※※※※※
须臾惊雷 5
林府已遭灭门之祸，竟连母亲也未能幸免。若是抄家灭门，为何会新建一座祠堂，将全族人的牌位都供在这里？若是天灾人祸，为何自己的牌位也被供在此处？
其实在赶回金陵的路途中，林殊已预感到帅府恐有灭顶之灾，但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母亲一定会等着他。母亲是当朝长公主，陛下的亲妹妹，即便赤焰军被陷害牵连到林府，母亲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在推开祠堂的大门看到满眼牌位之时，林殊还在乞求上天把母亲留下来吧！
即便再也见不到那个英姿飒爽、风流明艳的母亲，也没关系！即便是一个伤心欲绝、缠绵病榻的母亲，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林殊就能为父帅报仇，为林府伸冤，为赤焰正名，让母亲在伤痛过后有所寄托和欣慰……
晋阳长公主漆黑的灵牌彻底将林殊最后一丝奢望磨灭，他手指颤抖地抚摸灵牌上下陷的字，“娘，您怎么会死？您怎么能死？！”
“究竟是谁害林府家破人亡？爹，娘，林殊一定要给你们报仇！”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瓢泼大雨，那匹被拐来的蒙挚坐骑早已不在院中。林殊木然冲进雨幕，奔向后院。他看到了自己的卧室书房，门窗破损，室内空无一物。从儿时到少年到几个月之前，他拥有的所有一切全都消失了。
林殊从后角门穿了出去，帅府距离祁王府仅有一箭之遥，大雨滂沱，街巷无人，林殊在雨中奔跑，他要去找祁王兄——陛下最信任的皇子萧景禹。
可是祁王府哪里去了？此地本该是禁卫森严的王府，林殊所见却是空寂荒芜的废墟、杂草丛生的旷野。何以如此？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令林殊肝胆欲催，若祁王兄有难，那么景琰呢？进入金陵城后，他一直在回避不敢面对的萧景琰呢?
雨水将林殊浑身浇透，他却感觉不到风寒雨冷，也感觉不到腿脚酸软。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靖王府的院墙，门前的石阶，巍峨的牌匾……
三个月前,林殊拉着景琰的手跑出那座大门，让他去东海给自己带大珍珠回来当弹球玩。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站在滂沱大雨中。
靖王府匾额上三个篆字依然遒劲、威严，陈旧却不显破败。蔺晨和蒙挚都曾说景琰过得还不错。景琰还好好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林殊竟然想不清楚，也不敢去细想了。
他在大门口止住脚步，守门的府兵出来询问，只看了他一眼，那人便惊惶而恭敬叫道：“苏先生！您是苏先生，您还活着！殿下，殿下他现在不在王府。”
林殊抹去脸上的雨水，暗自冷笑：我倒差点忘记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梅长苏呢！
看门的府兵忽然撇开他，朝台阶下迎了过去。林殊转过头，看到了大队的车驾人马停在了王府门前。
为首峨冠恢弘的乘驾里走出一人，仪态矜严、器宇轩昂，立刻便有侍从在他头顶撑起了伞，他却劈手夺过伞，朝着自己大步走过来。
那人是谁？是萧景琰吗？
那个人走到距离台阶十几步的地方停下了，隔着雨幕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难过极了又好像高兴得要命。
景琰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景琰高兴了就会大笑着跑过来拉自己的手，难过了便哭泣流泪，生气了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但他从来不会用这样隐忍克制怜惜的目光看自己。
这个人认识梅长苏吗？这个人还记得林殊吗？是否他也觉得林殊没有必要存在，希望林殊永远变成梅长苏呢？
林殊站在台阶的顶层，湿透的衣袍贴在他瘦削的身体上，骤起的寒风将沉重的下摆吹得扬起，他冷冷地盯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的萧景琰，腿脚颤抖得几乎无法支撑自己。
还认识我么？
求你，不要认识我！不要叫出我的名字！
你若是我的景琰，就不应该认得梅长苏！
萧景琰！你一定要问我“你是谁？”
——这样，我便知道你还是我 的景琰！
“小殊！”萧景琰已疾步走上了台阶，展开双臂便将林殊搂紧在怀里，把脸贴在林殊冰冷的湿漉漉的脸颊上，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问，想把这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人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但他只轻声埋怨了一句：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怎么不进去！”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林殊想：为什么你要对着这张脸喊林殊？为什么最后连你也要失去？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冰冷绝望！
他猛然推开了萧景琰，眼里闪着萧景琰从未见过的凄凉与仇恨的火焰：“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祁王兄怎么样了？祁王府为什么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殊，我们进府去慢慢再说，你身子不好，别冻病了！”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可是，“小火人”何尝怕淋雨，何尝怕受风着凉？
萧景琰是在关心一个与林殊毫不相同的人吧！
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梅长苏了吧！
“为什么会牵连到我娘？祁王兄呢！你快说……”林殊几乎是抓着萧景琰的脖领子在喊。
“一切都过去了，小殊你怎么忘了……”萧景琰未见过梅长苏如此失态，不敢贸然说出更多刺激的话，只是抚着林殊的后背安慰他。
林殊泣不成声：“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要进宫，我要当面去问陛下，我娘跟景禹哥哥究竟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
“小殊！先跟我进府，现在去了皇宫也没用！”
猝不及防间，林殊“唰”地拔出了萧景琰的佩剑，剑尖直抵他的胸膛，“为何不能去？莫非你也参与了阴谋？七万赤焰军，林府，祁王府，他们都死了，为何你还好好的？！”
“太子殿下！”转瞬之间萧景琰的贴身侍卫已围拢过来，高举兵刃对准了林殊。
“退下！”萧景琰挥手斥退侍卫。
“太子殿下？！”林殊盯着萧景琰，“七皇兄原来当了太子！怪不得不让我去找皇上！”
“小殊，林帅、长公主和祁王兄、赤焰的冤案早已平反了，我若不做太子又如何替王兄报仇？为林府伸冤？”萧景琰的胸膛直抵着林殊手中的剑锋，并不躲闪，“小殊，你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你相信我，让我慢慢讲给你听！”
“忘记了什么？”林殊愣愣看着他，景琰本是这世上他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现在，还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吗？还能在他身边纵情流泪无所顾忌吗？
“跟我进府，雨这么大，我跟你慢慢说。”萧景琰伸手接过林殊手中的宝剑插回剑鞘，将浑身发抖的林殊横抱在手里，迈开大步向府门内走去。
进了内堂未及换下湿透的衣裳，蒙挚领着蔺晨、晏大夫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赶紧给梅宗主把衣服换了，就算火寒毒不发作了，也不能这么折腾啊！”看着梅长苏青里透白的脸，湿透了的全身，晏大夫的气不打一处来。
梅长苏口唇乌青、牙齿打颤，却不肯领晏大夫的人情，“不劳阁下费心，我跟太子殿下还有要事商谈。”
蔺晨从乳母手中抱过宝儿，向萧景琰欠身一礼，“太子殿下，在下可是将长苏和小宝儿全须全尾给您送到金陵来了。”
萧景琰自宝儿出生是第二次看到孩子，激动得声音发抖，“长苏，是我们的小宝儿。”
宝儿只有七个月大，折腾一路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又累又困，最熟悉亲近的亲爹【娘】又对他不理不睬，小嘴一扁便“哇哇”啼哭起来。
林殊偏过头漠然以对，萧景琰心痛不已，伸手便想把宝儿抱过来：“宝儿，爹爹在这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蔺晨侧身躲过萧景琰伸过来的双手，“太子殿下一身的雨水，别把我家小宝儿也弄湿了！”
忽听林殊冷冷开了口：“萧景琰，你与梅长苏有了孩子，我无话可说。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弄成梅长苏的模样？你就这么讨厌林殊吗？”
萧景琰目瞪口呆，慌忙中瞥了蔺晨一眼，蔺晨则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宝儿是你跟我的孩子，是你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
“是你和梅长苏的孩子，萧景琰，你休想再糊弄我！”林殊又气又怒，忽然看见站在门侧的蒙挚，“蒙挚，我母亲是怎么死的？祁王殿下又出了什么事？你老实告诉我！”
蒙挚猛然被梅长苏提问，来不及细想，开口便道：“当年长公主以为林帅和你都在梅岭遇害，持宝剑闯宫在武英殿殿前自刎，祁王殿下被陛下赐毒酒自尽……”
“娘……”林殊崩溃地大叫，听闻母亲死于这样惨烈的方式，这比亲眼看着父帅在眼前遇害更痛楚百倍。他拔腿便往门口冲去，却被萧景琰一把拉住，用双臂紧紧桎梏在怀里。
林殊一边哭叫一边拼命挣扎，“为什么？陛下连自己的亲妹妹，亲生儿子也不放过！他们有什么罪过！”
萧景琰死死搂住梅长苏，“小殊，你冷静下来，你听我说，你见不到陛下！父皇三月之前已经中风，现在我是监国太子。你要问父皇什么，直接问我就行！”
宝儿被这一片混乱吓坏，哭得更是声嘶力竭，乳母安姐赶快抱回宝儿抚慰。本来躲在一边的飞流看到苏哥哥哭了，也冲了上来，跟景琰一起把梅长苏抱住,“苏哥哥，苏哥哥不哭！”
三个紧紧搂在一起的人脚步互相牵绊，在屋里跌跌撞撞摇来晃去。林殊被紧紧团在中间，动弹不得，“萧景琰！梅长苏死了，你为何勾结蔺晨，把我的脸变成他的样子？!”
萧景琰被问得一头雾水，喝问蔺晨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长苏他在说什么？”
“殿下再坚持片刻，片刻即可！”蔺晨围着搂在一起的三个人转圈儿，连手中的折扇都忘记打开。
“坚持什么？！”萧景琰转头对他怒道。
“长苏马上就会晕过去，他一晕过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随便跟他说些什么，不要刺激他！”
竟然明目张胆在我眼前商量如何对付我！林殊气得七窍生烟，偏又使不出半分气力，只能破口大骂。
“萧景琰你个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是梅长苏！”
“我知道，你是小殊！”
“你是苏哥哥！”飞流抱着梅长苏的腰急道。
“飞流别说话！”蔺晨在一旁叫道。
“无耻之徒！完全不一样的脸，凭什么说我是林殊？！”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知道你是小殊！”
“你喜欢这张脸？！”
“我只喜欢你！”
“你变态！你把我身上的痣弄哪去了！”
“水牛，喜欢苏哥哥！”飞流忍不住替水牛说话。
“飞流别说话！”蔺晨和萧景琰一起喊。
“你见异思迁！背着我跟梅长苏生孩子！”
“小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禽兽！梅长苏死了，你就让我来代替他？”
“苏哥哥，不死！”
“小殊，你别闹了！”
“薄情寡义！登徒浪子！小人！混账……”林殊边哭边骂。
“苏哥哥，别哭！”
萧景琰的内心已经崩溃，“蔺晨——还有多久？”
“片刻，马上！”蔺晨看一眼桌上的更漏，站在梅长苏身后冲着景琰用手指比划，所有人盯着他的手，在心中默念着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林殊精疲力竭，忽然一阵晕眩浑身瘫软，倒在了萧景琰的臂弯里。
待续
阅读理解
为什么林殊不希望萧景琰认出他是林殊？
谁令白衣送酒 （完结）
齐人之福之日月蛊 （完结）
苏宅雅事 （白衣送酒番外集，独立成篇，更新中）
《七循》索引 （待续中）
评论(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