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他年江左仰遗风,会有白衣来送酒

月出东山(上)

本来是写在端午节和世界杯开幕的,不知怎么就拖到今天,祝 @浅夏Surlinca 生日快乐!迟到了一天的生贺,希望下篇在阴历生日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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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东山

 

萧景琰转过屏风的时候,梅长苏正手臂展开站得笔直,黎纲弯着腰在给他束腰封。那时正有一道晨光穿过窗棂斜打在他银色的肩甲上,逆光勾勒出一个宽肩窄腰的轮廓。

萧景琰怔愣之间,梅长苏已穿戴好迎了过来:“让殿下久等了!这个时节,密室里不好过吧!”

萧景琰接过黎纲递过来的汉巾擦额头的汗,皱眉问道:“誉王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梅长苏引着靖王入座,递上一杯水,道:“殿下今日不也来得很早么?”

“我……”萧景琰抬眼打量一身戎装的梅长苏,心生狐疑,“誉王刚走,先生便匆忙更衣,是准备出行?”

黎纲见宗主望着窗外出神,赶忙说:“誉王邀我们宗主去看马球赛,还送了猎装、马靴和球杆……”

“马球赛?”萧景琰眉尖一跳,“所以先生匆忙换上猎装,是因为誉王跟先生有约?”

黎纲抓抓头,顶着宗主冷冽的目光答道:“誉、誉王已经回府,专门留了车驾接宗主去迎凤楼……宗主换的猎装不是誉王送来的,宗主……”

“黎纲!出去!”

黎纲素日常因言语罗嗦被宗主捂住嘴,多半是半开玩笑,在外人面前厉声斥责还是很少见,他满腹委屈讪讪地退了出去。

 

室内恢复平静,小茶炉的水烧滚了,发出咕嘟嘟的爆沸声。

梅长苏走过去准备提起茶壶,腰封上的皮甲硬邦邦顶着不好弯腰,萧景琰上前一步提起水壶放在茶盘里。

“多谢殿下。”

萧景琰嘴角抿了抿,终于问道:“先生可知今日的马球赛对战双方为何人?”

“知道。殿下率军方球队和誉王的御林军队对阵。誉王带领的名义是御林军实则主力都是世家公卿子弟。若不是谢玉事败侯府出事,景睿和豫津也会上场。”

萧景琰点点头:“那么先生可知道,陛下、皇后以及京城名流甚至百姓都会来观战?”

“我知道。”

“先生可知道,我今日一早过来做什么?”

“大体猜到了。”

“先生全都知道,为何还应了誉王去给他做参谋?”

“莫非殿下以为,苏某应该站在靖王殿下的身边,为殿下助威喝彩出谋划策?”梅长苏唇边一丝苦笑,“苏某毕竟是誉王的谋士,身不由己。殿下消消气,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先生错了,我没有生气。”萧景琰冷着脸道。

“哦?!”梅长苏抬眼看他。

“我并非因为先生去助阵誉王而生气。”

“哦。那又是为什么生气?”

萧景琰没有理会梅长苏话语中的讥诮:“虽然早有传言苏先生是誉王的人,但毕竟你没有公开露面也没有公开承认过。今日先生若在朱雀门前跟誉王站在一起,便坐实了这个传闻。将来我们翻案成功,朝野百官难免不会对先生的身份心生疑虑……况且,自先太子被废黜,陛下令我接手巡防营,誉王恐怕已对先生有了防范之心。今日他把车驾留在苏宅门口,表面是礼贤下士,实则是要将先生的前途命运跟他绑在一起,截断你的退路!我不信先生看不出来这一点,也不信你就没有办法拒绝他!”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梅长苏点点头,并无一丝愠怒,“誉王确实对苏某有了疑心,只是他尚无凭据,也还心存侥幸。他如往常一般来笼络我,苏某便如往常一般待他,明面上的和气总还是要维持的。这个时候,任何疏远躲避都会做实我的罪名,甚至把火引到殿下的身上。”

“这把火迟早会烧到我身上,我何时怕过?”萧景琰有些压不住火气。

“殿下如今的实力还不足够强大,我们所谋之事还需要时间。殿下如今多忍耐一分,便增一分胜算。况且苏某本来就是趋名逐利的谋士,从不在乎什么名声。殿下担心将来不好安置苏某,就更没道理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安排好自己的后路呢?况且苏某相信殿下的为人,绝不会亏待我……”

梅长苏看到萧景琰的脸色愈发阴沉,知道自己的话又气到了他,心中莫名一软,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其实殿下有所不知,我如今身体孱弱可年少时也喜欢球场竞技,今日盛会难得一见,苏某虽不能上场亦心向往之……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去过球场了。”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的右手正轻轻摩挲着闪闪发亮的胸甲,鼻子和心里都一阵发酸:“先生喜欢马球,我在演兵场辟一块球场便是……”他本还想说“让战英他们踢给你看”,可他又想到梅长苏真正想要并不是做个喝彩的旁观者。

“靖王殿下若实在不允许,苏某称病不去便是了……”

萧景琰盯着他握紧的苍白手指,道:“既然先生早有打算,大概是我多虑了。” 起身要走,又停下,“飞流陪先生去吗?”

“对。”

“让甄平也跟着吧。”

“好。”

“那——誉王还在等先生,告辞了。”

 

“殿下稍候!”

“什么事?”

“今日一战,殿下想好如何应对了么?”

“自然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难不成还打假球?”

“这场球赛万众瞩目,我听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甚至皇室贵胄都下了注,他们押的可都是誉王赢。”

“那又如何?难道常年纵马厮杀的将士还怕了这些花拳绣腿的公子哥?”

“殿下!”梅长苏给自己泡了茶,“陛下首次下旨让殿下领军方球队参与金陵赛事,你可知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制衡誉王。以往都是太子跟谢玉带巡防营组队和誉王相争,如今太子谢玉失势,父皇不想让誉王一家独大。”萧景琰语气清冷。

“殿下说得不错,但也不完全是这样。如今四境不安军务不整,朝野上下能领兵出征的将领也数不出几个。陛下也希望趁这个机会提高靖王殿下的威望和军队的影响力,日后征兵和增加军费开支会更方便。所以陛下是绝不想看到殿下输得太惨。”

萧景琰挑挑眉:“这一点先生尽可以放心。我手下球员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我不担心殿下会输,我怕的是殿下一时兴起让对方输得太惨。”

“嗯?此话怎讲?”

“殿下第一年带队参加金陵赛事,有些内情恐怕不是很清楚。金陵马球赛设立数十年,原本只是各地驻军的定期较量和联谊。先帝的“马复令”实施之后,民间养马之风日盛,马匹数量大增,民间也能买卖军马,马球才逐渐从军队向民间流传开。金陵一年一度的马球赛从各地军方角力演变成贵族子弟的竞逐……”梅长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喘,停下来啜饮了一口茶。

萧景琰便接着道:“这些我都知道。前些年马球赛场屡有伤情,参赛的贵胄子弟比较多,场上的球员冲撞引起场内场下殴斗,京兆尹不敢管,有些纠纷甚至闹到父皇面前。后来便因此停了军方球队的参赛资格,父皇着令观礼司改了比赛规则。今日是军方球队重返赛场的首次亮相。”

梅长苏点头道:“正是如此。今年陛下带着后宫内眷一同观球,他们喜欢的是斗技而非斗勇,若是军方球队若是一味勇猛冲撞,怕是赢了比赛输了圣心。”

“早已交代过他们不许出手太重,点到为止。”

梅长苏放下手中茶盏,手指揉搓着衣袖:“打球风格只是其一。更棘手的是,殿下球队从未在京城公开露面,实力不为外人所知。如今琅琊阁球星榜前十名中,除了北燕大渝共四人,其余六人都加入了誉王的球队。”

“琅琊球星榜?”萧景琰面露讥诮,“不过是些花架子,蔺少阁主眼光不行?”

梅长苏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萧景琰方想起自己说错了话:“琅琊才子榜自然是实至名归,我是说,我是说蔺公子恐怕不懂打马球。”他一着急,说话也口吃起来。

“殿下说得没错,蔺少阁主确实对马球不甚了了,所以这几年的球星榜是苏某给的排名。”

萧景琰额头冒出汗珠,好在梅长苏也不想深究,继续道:“琅琊阁排名也许不甚精准,可是在朝野民间的影响力却极大。这次比赛,大半的朝臣豪族押的是誉王。殿下这匹黑马若是赢了,他们输光家产,怕是会对殿下恨之入骨。殿下若是输了,军旅球队比不过一群仕宦子弟,恐怕会有人举报殿下也参与了赌球。如今陛下的心在誉王和殿下之间摇摆,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萧景琰愣了片刻:“先生的意思,就该弃权了?”

“那就更不行了。如此盛大的赛事,从前朝后宫到全城百姓都来观战。怎能败人兴致断人财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先生还准备站在誉王身边去给他出谋划策,看着我出丑!”萧景琰忿忿然,“这哪是打马球,简直是玩杂耍走钢丝!”

“殿下说的不错,正是让你走钢丝!”梅长苏俯身过来对萧景琰低声耳语了几句。

 

黎纲进门来报:“誉王派人来问宗主何时动身?”

梅长苏道:“让他们等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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