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他年江左仰遗风,会有白衣来送酒

七循(八)——不改清阴【白衣送酒】

 梅长苏北境一役获救,七循草以梅长苏的记忆换取他活下去的生机。每隔一段时间,梅长苏的记忆就会回到过去的某个最痛苦的时刻——梅岭劫难、太奶奶去世、被景琰羞辱 等等……

上一回讲到 梅长苏以为自己是十七岁的林殊,父母遇害,赤焰蒙难,又被蔺晨陷害,萧景琰背叛自己与梅长苏有了孩子,还把自己的脸整容成梅长苏的模样……他大闹琅琊山,返回金陵后又大闹靖王府。
在最终得知所有实情后,林殊与萧景琰春风一度……
然后失去所有这一段的记忆,进入第三循……
梅长苏的记忆将从太奶奶去世的时间重启…… 他认为自己与萧景琰的关系还是谋士和主君……
萧景琰此时已成为监国太子……

前文、设定、相关番外请入 《七循》 查看

本文为《谁令白衣送酒》番外结局,有生子设定。

七循(八)——不改清阴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
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瓯香篆小帘栊。
卷尽残花风未定,休恨,花开元自要春风。
试问春归谁得见?飞燕,来时相遇夕阳中。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武英殿内,气氛凝重,文臣武将默然肃立,一叠告急文书压在太子案头——谪居献州的前太子萧景宣叛乱了。
萧景琰一夜未眠,直到梅长苏安稳睡着又将他安置妥当,才急匆匆赶来上朝,一向冷似寒铁的脸上不经意间透出几分意气风发。
“献州当地驻军人数有限,献王素无带兵经验,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景琰从兵部尚书李林手中拿来奏报,一边询问,一边飞快地翻阅。

沈追率先回复:“献州去岁洪涝过后又遇蝗灾几乎颗粒无收,幸而及时派钦使赈灾,并未出现饥民暴动、盗匪占山。上个月户部侍郎薛敬宗再次去献州查验灾后民情,遭献王扣押,三日之前薛大人被杀害,头颅挂于城门示众,献王祭旗称要进京勤王!”
“献王募集到的兵力加上驻军大约有两万,但是他偏安西南一隅,想来是趁朝中全力抵抗大渝、北燕之际,暗中和西厉勾结借兵。目前有三万西厉军绕过西境驻防,在距献州最近的边界集结。”

萧景琰神色未变,转向另一侧兵部尚书,“李卿,你怎么看?”
“献王的两万人甲胄不全,纯粹被钱收买,不足为患。三万西厉军绕境而行,若是未过边界倒不好说他们是不是与献王勾结,”李林回道,“目前局势还平稳,出兵讨伐不必急于一时。要不要先派员去劝降?”

“殿下,献王杀害朝廷要员公然造反,不论是否派员劝降,都必须征讨,臣愿带兵前往。”蒙挚拱手插言。

“非臣怯战,我朝与大渝、北燕之战消耗国力军力甚多,长林军驻扎北境不可擅动,西境、南境的军队也不能动,兵力恐一时难以集结……”李林被蒙挚说得脸上挂不住,急忙分辨。

沉默多时的言侯开口了:“蒙大人、李大人各有侧重。依老臣看,可分调临近诸州兵力先控制局势,命西境军随时监控西厉军行踪。同时打探献州的具体军情,知己知彼,届时再派经验丰富的将领带兵征讨。”

萧景琰微微点头,“言侯爷说得是。另外越妃尚在宫中,献王虽然糊涂,还不至于忘记投鼠忌器。”

 

“殿下以为献王造反一事另有隐情?皇家何来亲情,古往今来为了皇位谋逆的还少见吗!”蔡荃情绪激愤,献州遇害的薛侍郎是沈追的部下,也是他的同窗好友。但他这话说得实在大逆不道,沈追赶忙拽他的袖子。

“蔡卿!”萧景琰冷着脸轻叱一声,目光从蔡荃脸上一扫而过,倒也没有发火,“本宫只是奇怪,献王一向胆小贪图享乐,自贬谪到献州,父皇与朝廷待他不薄。他与誉王不同,他没有理由造反。”

沈追忙道:“殿下所言甚是,目前大局稳定,献州之乱不难平定,献王背后恐怕另有黑手。”

“蔡卿,此事便交与你详查。”

“微臣遵旨。”蔡荃拱手领命。

布置好各项事宜,萧景琰宣布退朝,又留下言侯和蔡荃叮嘱道,“若有军情急报,马上送到靖王府。本宫这几日宿靖王府。”

言阙轻轻颔首,若有所思,但并未追问。

蔡荃却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听说苏先生并未阵亡!他回金陵了?”

一听到“苏先生”三个字,萧景琰冷硬的嘴角漾起一丝挡不住的笑意,“不错,苏先生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不但是沈蔡二人喜出望外,连言侯脸上也显出几分激动之色。

“苏先生吉人天相!”

“怪不得殿下胸有成竹,临危不乱,原来是苏先生回来了。”
“苏先生身体还好吧!”

梅长苏的身体到底算好还是不好,萧景琰还真有些拿不准,便含混道:“先生身体依然虚弱,不能见客。你们暂时不要探望。等他康复了,自然会与你们见面。”

 

太子眼神复杂似喜似忧,言侯料想内情恐怕不简单,提醒道:“贵妃娘娘差过来的公公,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太子殿下还是赶快过去吧,莫让娘娘久等。”

萧景琰急于回去见梅长苏,一时竟忘记母亲也在焦急等待小殊的消息,感激地看了言侯一眼,便大步往芷萝宫而去。

 

靖王府中,黎纲、甄平守在梅长苏床榻前寸步不离,静待宗主从第二循进入第三循。
梅长苏的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从清晨直到午时,才在床上不安辗转起来。

“宗主要醒了……”黎纲轻声提醒甄平,“去叫晏大夫过来。”
“再等等,还不知道这次醒过来认不认识我们。”

“太奶奶,太奶奶等我回来……”

黎纲甄平都听到了梅长苏这句呓语,二人交换眼神——宗主的记忆若是停留在太皇太后薨逝之时,便不会像林殊那样闹腾。对宗主来说太奶奶离世不亚于失怙失恃,当年得知太奶奶去世后悲恸欲绝呕血不止,难道今日宗主还要再次承受一次这样的伤痛?

“宗主!您醒了!”

“扶我起来。”梅长苏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泛红,溢出点点泪光。

金钟二十七,大丧之音,那个最疼爱小殊的老人,那个梅长苏最惦念的亲人,再也见不到了。

梅长苏努力稳住摇曳的心神,要为赤焰将士报仇洗冤,扳倒谢玉尚远远不够,以后还要继续和誉王、太子周旋,容不得自己半点软弱和沉沦。

 

梅长苏在黎纲搀扶下坐起身,渐觉下身火辣辣地疼,手往被褥中一摸,竟然直接触到滑溜溜的大腿,亵裤不知何时被人脱去。这一下吃惊不小,抬头再看周围也不是苏宅的卧室。他瞪圆了眼睛扫视床榻周遭——鹰隼木雕窗格、潭梅书案、青石地砖……这不是在靖王府景琰的卧室吗!

“怎么会在靖王府?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在哪里?”梅长苏惊得差点跳下床。
“殿下没事,他一早就进宫了。”

萧景琰没出事,梅长苏的心便踏实了一半。这时就觉得下身越来越不对劲,想掀开被子检查一下,偏偏黎纲、甄平候在床边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梅长苏蹙眉吩咐道:“都出去吧,一会儿喊你们。”

“宗主,要不要我帮您……”

“不必,你们在外面候着!”

梅长苏囿于身体羸弱清心寡欲了十一年,但当年的林殊却是热血少年。此时身体某处的反应既熟悉又陌生,他掀起被子解开里衣,仔细查看,一时惊得手脚冰冷,这分明是与人有过激烈的性事,要命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记得。

“难道是景琰?不,不可能,”梅长苏抚摸大腿内侧暗紫色的吻痕,“即便当年对着无法无天的林殊,景琰也是个温柔的情人。但若不是景琰,自己为何身在靖王府,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黎纲,你进来!”

“宗主!”

梅长苏面色乍白又转潮红,强忍羞愤,眼眸如冰冷冷问道,“你可知道昨晚与我在一起的是何人……”

稍一迟疑,黎纲便明白了梅长苏所问何事,定是殿下昨晚太卖力惹恼了宗主,心中暗自为萧景琰点了根蜡,低声道:

“是太子殿下……”

“太子!”

梅长苏万没想到竟是“太子萧景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死死抓住被角,紧咬牙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苏哥哥,苏哥哥起床!”飞流忽然窜了进来,一头扎进梅长苏怀里。 

“飞流,宗主要休息,你别来闹。”黎纲并没有意识到梅长苏记忆中的太子尚是萧景宣,不知道自己的回话已造成了天大的误会。他怕飞流童言无忌又刺激宗主,便想把他拉出去。

“不要,想苏哥哥……”飞流委屈不已,抱着梅长苏不松手。

梅长苏深深吸了几口气,快速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抚弄着飞流的额发,“黎纲出去,让飞流陪我待一会儿。”。

昨日还大哭大闹的殊哥哥忽然变回沉静温和的苏哥哥,飞流十分困惑。孩子的心思单纯又敏感,飞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苏哥哥情绪低落。

飞流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不要伤心,会好的!”

那一瞬间,梅长苏似乎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浑身的力量被抽走酸软得再也无法支撑下去。这些年来辜负、背弃、伤害了多少人,将自己化作地狱归来的恶鬼,成为自己都厌弃的那类人,如今连最后为人的尊严也丧失殆尽。

会好吗?
如果就这样倒下去,回到太奶奶的身边,再不必挣扎于痛苦、纠结与悔恨当中,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一朝背负上身的责任,就算再沉重再难熬,也要一直背负着走下去。

 

梅长苏深深叹息了一声,轻轻拨弄着飞流的头发,轻声道:“飞流在,苏哥哥不伤心。”

“还有水牛,宝儿,不伤心……”少年的脸紧贴在梅长苏的膝上。

梅长苏没有注意到“宝儿”是谁,他想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了。

 

“飞流,我们为什么会在靖王府里?”

“水牛,抱苏哥哥,进来。”

“是水牛把苏哥哥抱回来的?”

“是,苏哥哥哭,水牛抱……”

梅长苏眸色幽深,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从雾霭中显出轮廓,真相呼之欲出。

想来是自己帮助誉王铲除谢玉,触怒了太子,萧景宣一向行事猥琐卑劣,即便是在太奶奶薨逝的国丧之期也未加收敛。自己怕是伤心过度、一时不查中了他的淫药。而景琰为救自己即便没有刀挟太子也是硬闯东宫,将自己带了回来。

梅长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他从未如此时这般厌弃这具既软弱无力又污秽肮脏的身体。

“飞流,我们回去。”

“廊州?”飞流愣愣看着梅长苏。

“苏宅。”

 

苏宅与靖王府之间的密道本已经封闭,梅长苏出征北境“阵亡”后,萧景琰命人将地道恢复。一行人将梅长苏扶回了苏宅。

晏大夫先迎了过来,隔着一丈的距离,谨慎地叫了声:“梅宗主!”

梅长苏看他迟疑的神态,心知自己中迷药之事恐怕这几人都已知道,至于那丑事怕也瞒不过晏大夫。若表现得太过愤怒,又怕黎纲、甄平等人去刺杀太子为他报仇。

他定下心神,语调中带着难掩的怆然:“晏大夫,等我沐浴完了,劳烦您过来一趟。”

晏大夫细细打量梅长苏,不似昨日那般张扬跋扈,却比往日更加忧郁内敛,不由一阵心疼,“宗主若是身子不舒服,我先给您诊一诊?”

梅长苏垂着眼,慢慢道:“我先沐浴吧,完了您再过来。”

 

浴桶中的水已更换过几次,梅长苏快把身上的皮都搓破了,他木然地倚靠着浴桶壁。那些欢爱的痕迹,成为被凌辱的见证。换上黎纲送进来素布衣袍,将自己从脖颈到脚尖包裹得严严实实。

“来,让我看一看。”晏大夫仍旧黑着脸,伸出手来抓梅长苏的手腕。

梅长苏缩回手躲了过去,嘴角一抹惨笑,慢慢道:“不必诊了。去熬一碗避子汤吧。”

 

“避子汤?!”晏大夫大吃一惊,“避子汤于宗主身体有损……”
“去吧。”

“虽然太子殿下做得有些过分……”

“不要再提那个人!晏大夫。”梅长苏死死咬住下唇,闭上眼睛,不欲再多说一个字。

 

 

拜别母亲离开芷萝宫,萧景琰一赶回靖王府,便听说梅长苏已回了苏宅。

提着母亲备好的食盒,他匆匆穿过密道,忐忑不安地伸手拉响了暗门上的铜铃。

“叮铃铃……”随着清脆的铃声,时光仿佛回溯到了两年之前。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飞流打开了密道门,转过头喊道:“是水牛!”
“不许叫水牛,要喊殿下。”屏风后传来梅长苏清朗温润的声音。

萧景琰鼻子有些发酸——昨夜与自己抵死缠绵爱恨分明的小殊不见了,他的长苏、他的卿卿、他的苏先生回来了。

 

“进来!”飞流对傻呆呆挡住门的萧景琰有些不满,便叫了一声。

萧景琰举起手中的食盒,冲着飞流笑了一下,“苏哥哥身子好吗?”

“好!”飞流关上门,乐滋滋接过食盒跑进了屋。

 

“殿下过来,可有什么事?”梅长苏拱手施礼,清减的容颜和闲适安宁的微笑如同当年。

这人与昨日无法无天的林殊长着同一张脸,但眉宇间流露的疲惫和沧桑又昭示着这是历经磨难浴火重生的梅长苏。

“没事我就不能来?先生还好吗?”萧景琰上前一步扶起梅长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梅长苏来不及抽手,已被景琰揽住肩。

“殿下!”梅长苏看着他三分关切七分同情的眸子,胸口涌起针扎般的刺痛,“苏某无恙,殿下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真的没事吗?晏大夫有没有看过!”

 

恰在此时,晏大夫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晏大夫,苏先生不舒服吗?”

“宗主,您要的避子汤熬好了。想好了再喝。”晏大夫冷冷看了一眼萧景琰,特意将“避子汤”三个字咬的铿锵有力,甩手就往外走。

“避子汤,为何要喝避子汤?”萧景琰心头一凛。

“还不是太子殿下造的孽……”已走到门口的晏大夫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房间中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梅长苏咬了咬牙,走到案前端起那碗汤便往嘴里送。

“不能喝!”萧景琰抢步上前一把攥住了梅长苏的手腕。

“殿下要做什么?这是苏某的私事。”

“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何不愿要孩子,何况也不一定会有……”萧景琰声音发颤,眼圈微红。

梅长苏羞愤至极,冷笑道:“孩子?苏某为人阴险毒辣、私德污秽不堪,殿下见笑。”

“这药对身体有害,若不想再要孩子,以后不那样便是……”萧景琰柔声劝慰,手腕一翻,将药碗抛了出去。

梅长苏气得浑身发抖:“难道殿下以为我玩弄人心不择手段,已经到了毫无廉耻的地步?难道萧景宣给苏某的凌辱还不够?!”

“萧景宣?先生知道了!”萧景琰一愣,目光四处搜寻黎纲、甄平的身影。莫非献王叛乱的消息已经被江左盟探知,又已经告诉了梅长苏?

“殿下不是也知道了吗?苏某周旋于太子和誉王之间,只怪我自己大意。”

“景宣叛乱之事,先生不必着急,今日朝会已作安排,有应对措施?”

听闻太子叛乱,梅长苏一瞬间冷静下来,“太子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谢玉事败,他手上并无军队?我还以为……”

听到梅长苏将太子和誉王并列的一席话,萧景琰忽然反应了过来——梅长苏的记忆再次发生了错乱。

 

进入“三循”的梅长苏自控能力极强,不管是太奶奶薨逝还是被萧景宣凌辱,心中再有悲痛、愤怒、屈辱,也能做到毫不外露,是以他身边的人连同萧景琰都未能及早发现异常,还把他当做一如往昔的梅长苏。

 

萧景琰眉睫轻颤,一字一句问道:“先生以为昨日跟你一起的人是太子萧景宣,才要喝避子汤,是吗!”

“殿下还要继续羞辱我吗?”

萧景琰握住梅长苏的双手:“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萧景宣三日之前在献州叛乱。他的太子之位早已被废黜……他不是太子。”

“不是景宣!”梅长苏死死抓住萧景琰的手,“那昨日是谁……”

萧景琰的脸色微红:“是我!”

“昨夜的……那个人是你?黎纲说是太子,你怎么会?”

梅长苏浑身抖得厉害,一切都脱出了掌控——这个人是萧景琰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他立刻想到了满身的欢爱印记,感觉到身体不可言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

“是苏某诱惑了殿下?”

“小殊,你别生气,我跟你慢慢讲。”

“小殊?我怎么会是小殊……”梅长苏一直咬牙支撑,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这声“小殊”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萧景琰干脆地将梅长苏抱在怀里:“我知道你是小殊,也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不要再费心隐瞒任何事情了,我也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你!”

 

萧景琰把梅长苏抱上床用锦被拥好,这才将昨天对林殊已讲述过一遍的经历,以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语言又复述了一遍。

此时的梅长苏正处于他心智最成熟的时期,他只静静倾听,无需萧景琰多做解释便弄清楚了一切。

 

“小殊,你可听明白了?”萧景琰深深地望着低头凝思的梅长苏。

梅长苏抬起头,神色还算平静,眸子里闪烁着含义复杂的光芒:“你讲得很清楚,我怎么会听不懂?”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殿下要是撒谎,苏某自然看得出来。”梅长苏抬头望了他一眼,故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安慰道,“只是你讲得这么熟练,倒像是背过几百遍一样。

“亲身经历的事,怎么都不会忘。况且昨日刚刚给你讲过一遍……”萧景琰柔声道。

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忽然被松开了弦。梅长苏刚才还在紧张筹谋的一切,都没有了用武之地。赤焰案已经平反,林氏的冤屈得到了洗雪,朝不保夕的身体能够继续维持,而萧景琰已经成为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那最珍贵的一段经历,在自己的脑海中竟成为空白,他感到心底深切的失落和无边的空虚。

何况这生命的空白,将不可填补,不管萧景琰对自己重复讲述多少次,这些记忆都会一次又一次从脑海中消失。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将被抹去,留下的只是生命无法承受的“爱别离”。

这样挣扎着活下去,真的好吗?

他问自己。
看着景琰温柔如水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身边的人来说,用一段记忆换取梅长苏活下去的机会,他们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地活着吧。

 

良久,梅长苏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萧景琰的面颊。

“殿下,辛苦了。”

待续

 完结:谁令白衣送酒  齐人之福  生当复来归  

 未完:苏宅雅事   《七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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