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齐人之福番外】
番外：离家出走
1
“宗主！爹爹！”
刚满四岁的宝儿，背着一把不知哪里弄来的小弓，在两个爹的卧房门口愉快地喊着。
他长得极像幼年时的林殊，尤其是眉目间一嗔一喜的神情。
“嘘！宝儿别吵，宗主爹爹累了，让他早点歇息吧。”萧景琰侧身从房间里闪了出来。
“宝儿要抱抱！要跟宗主爹爹碎觉觉！”宝儿伸着两只小手撒娇求抱。
萧景琰抱起宝儿凑到耳边小声说：“宝儿有自己的房间和床，为什么还要睡别人的床呢？”
“宗主不是别人呀，宗主是爹爹呀！”宝儿搂紧殿下的脖子，声音稚嫩又清亮。
萧景琰手指捏捏宝儿的小脸蛋：“宝儿已经是大哥哥了，只有潼儿那样的奶娃娃才跟爹爹睡。”
“殿下是大人，还跟宗主碎觉觉。”宝儿在殿下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萧景琰被亲得心头一热，然而还是不行：“宝儿要为弟弟妹妹做个榜样，如果小鱼小夏潼儿都来跟宗主睡，那爹爹该多辛苦呀！”
宝儿想了想点点头：“是呀，小鱼爱哭小夏尿床，潼儿又爱哭又尿床……爹爹好辛苦！”
萧景琰点头，孺子可教。
宝儿歪着脑袋接着说：“宝儿最乖，不哭也不尿床，宗主和宝儿碎觉觉！”
萧景琰一时语塞，“这个……我也不哭不尿床嘛……”
“才不是呢！”宝儿晃着脑袋道，“小鱼妹妹是哭包，和殿下一样！”
“嗯？谁说的？”
“宗主说的呀！”
“哦……爹爹带你去射箭吧！”萧景琰顾左右言其他，“或者骑马？”
“甄大叔带宝儿骑马射箭，才回来！”
“那么，爹爹去检查你的功课做好了没有。”
“为什么殿下不做功课，就可以和宗主碎觉觉？”宝儿委屈起来。
“你爹我可是等了十二年，才等到和宗主一起睡觉觉呀！”
“宝儿不要等，宝儿会变成老头子，宗主就不喜欢了！”宝儿急了，声音也变得哭唧唧。
“谁说十二年就会变成老头子？你看殿下爹爹我，不是还很帅么？”
“宗主帅！要跟宗主碎觉觉！”
“景琰，让宝儿进来吧！”梅长苏听了半晌父子对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宝儿一到床边就往梅长苏怀里扑，“爹爹，宝儿怕怕！”
梅长苏帮他摘掉背上的小弓箭，把宝儿搂住：“怕什么呢？”
“爹爹不要我！”
“又做梦了么！爹爹最爱宝儿，怎么会不要你呢？”梅长苏揉搓着宝儿柔软的鬓发。当初留书出走时，小鱼小夏是初生婴儿无知无觉，宝儿虽然不懂事却已有记忆，时常梦中哭醒。梅长苏北境归来康复之后，深觉亏欠宝儿太多，不免偏爱些。
把宝儿外衣脱掉，塞进被子搂在怀里，倒像抱着另一个“小火人”，浑身都暖洋洋热乎乎的。梅长苏冲着一旁的景琰展眉一笑，“你来不来，难得小鱼小夏跟潼儿都不在，咱们重温一下一家三口的日子。”
“一家三口？那今晚有劳长苏陪我们父子。”萧景琰笑道。
“林殊你就不管了？关在黑屋子里，好生孤单。”
“别胡说……当心宝儿听到……”
“宝儿睡着了……”
“林叔是谁呀？”宝儿忽然睁开眼问。
“小鱼的亲生爹爹呗！”
萧景琰瞪了一眼梅长苏：“又没个正形了，这像长林主帅说的话吗！”
“爹爹错了，以后不乱说。”梅长苏乖乖认错，“其实你们都是石头上捡回来的。”
“长苏——”萧景琰无奈地喊了一声，梅长苏嘻嘻笑着把宝儿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胸前。
少年时的林殊在外人眼里是天纵奇才、恣意洒脱的明亮少年，在自己身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历经磨难，返璞归真，如今他也成了温和沉稳时而犯“熊”的孩子爹。
看着酷似林殊的宝儿在梅长苏怀里撒娇，萧景琰心中泛起了奇妙的情愫：仿佛穿越了漫长久远的岁月，在孩子身上与所爱之人昔日的模样重逢。
“早点安歇，明日还要与六部议事。”
“谨遵殿下口谕！”
2.
次日，萧景琰、梅长苏一同到武英殿议事，朝会结束已是午后。
正准备打道回府，黎纲面容尴尬来禀报——宝儿、小鱼、小夏兄妹三人都不见了！
萧景琰大吃一惊，“传令巡防营，立刻紧闭城门，全城搜……”
“且慢！”梅长苏按住萧景琰的手，问道：“东宫周围都是江左盟暗卫，怎么会不见？何时发现他们不见的？”
“半个时辰之前，”黎纲吞吞吐吐眼神有些闪烁，“属下已传令江左盟金陵分舵寻踪。不过，属下怀疑是小世子带着两位小郡主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你赶快一五一十说清楚！”
原来一早黎纲和晏大夫闲聊些宗主昔年旧事，恰好安姐带着鱼夏姐妹过来玩耍，竟被孩子无意听到“林将军生了小鱼，梅宗主生了小夏”的玩笑话。
小鱼年纪虽幼却心思机敏，便去问宝儿哥哥。偏偏宝儿昨晚也听到了梅长苏的玩话，两相对照，小鱼便委屈地哭了。
也因为近来朝中事务繁忙，潼儿年幼，梅长苏分身不暇，对几个大宝贝的照顾不似从前亲力亲为。孩子们看到梅长苏回府后总把潼儿抱在怀里，教功课时也不像从前耐心细致。小夏忽然想起蔺晨伯伯曾说过“不爱读书的姑娘将来准被长苏送去和亲”，便闹着要跟小鱼一起去找亲爹爹。宝儿自觉是男子汉了，有责任保护妹妹们，于是留下一封信，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出走了。
黎刚掏出一张纸递给梅长苏：“在宗主书房发现的。”
梅长苏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一行字：宝儿带小鱼小夏闯荡江湖了，勿念！
萧景琰瞟了一眼梅长苏——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连留书出走也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闯荡什么江湖，一定是去了林府！”梅长苏哭笑不得。
“你怎么知道？”萧景琰皱眉，“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劫走，或者被敌国弄去做质子呢？”
恰好此时，甄平匆忙进来：“殿下，宗主推测的不错。方才已有江左盟弟兄来报，说看到了三个小殿下往林府去了，一路都派高手护着，宗主放心。”
“潼儿呢？”
“在乳母那里，您放心！”
梅长苏松口气：“幸好还有一个没出走。”
萧景琰偷看一眼梅长苏，偷偷念叨了一句：“那是因为潼儿还不会走路……”
3
再说宝儿领着两个妹妹沿早已策划好的逃脱路线，顺利摆脱府中大人们的视线，溜到了大街上。刚走了没几步，小夏就拽住了宝儿的袖子：“哥哥，小夏饿了！”黑黝黝的眼珠直盯着不远处插满糖葫芦的草垛子。
“哥哥，我也饿了！”小鱼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瞧着红艳艳的糖葫芦。
宝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锦囊，走到草垛子跟前，“用这个换三根糖葫芦，可以吗？”
“哎呀小少爷，这珠子还没有一颗山楂大呢！一串糖葫芦有六个山楂，亏了亏了！”江左盟的小哥儿一边调戏少宗主，一边赶忙接过珍珠锦囊装好——宗主的宝贝绝对不能弄丢，不管是三个娃娃，还是这鸽子蛋大的珍珠。
三个娃娃一人咬着一根糖葫芦接着往前走。
“真甜！”
“有点酸！”
“我的亲爹爹在哪里呀？”小鱼问道，她的小脸蛋上沾满了金色的糖稀，像只馋嘴小猫。
“哥哥，小夏走不动了！”小夏抱住了宝儿的胳膊就要往地下坐。
刚好一辆马车路过，赶车的小哥热心地问：“小弟弟小妹妹们，你们要去哪里？要不要坐车去啊。”
“太好了！我们要去林——帅——府。”
4
赤焰翻案之后，有当年幸存的伤残老兵回来拜祭林帅，后来便留下来看守林府老宅。
三个小孩大摇大摆进了林府，只见四处荒草萋萋，只有一座黑漆木门的大房子坐落在中央。宝儿忽然想起来，殿下曾经带他来过这里，“这是祠堂，林叔叔的牌位就在里面！”
娃娃们钻进了祠堂，找到了林殊裹着红布的牌位，由小鱼抱在怀里。
小鱼便哭了：“爹爹，我要爹爹！”
小夏也跟着哭：“爹爹，小夏不要去和亲！”
宝儿给两个小妹擦眼泪，擦着擦着也好难过，“殿下爹爹带宝儿来过这里，说是祭拜宝儿的爹爹，可是只有死人才能祭拜啊，原来宝儿的爹爹也死了啊……”
当萧景琰、梅长苏找到他们的时候，只看到三个小团子抱着一起，搂着个裹了红布的木牌哭得直打嗝。
萧景琰的心尖尖都被揪着疼了，如果长苏没有活着回来，在这里抱头痛哭的恐怕还有自己吧。
“不哭了，小宝贝们，爹爹来了！”
“不哭了，乖小鱼，爹爹抱你回去！”梅长苏以为只有小鱼当自己是后爹，殊不知三个娃娃都把木牌牌上的骠骑将军林殊认作了亲爹。
“不回去，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我爹爹是林殊，是大将军，我要爹爹！”
萧景琰赶忙解释：“林殊就是梅长苏，你们的爹爹就在这里！”
小团子们忙着哭，不理他。
梅长苏决定各个击破，搂过来宝儿：“回去爹爹带你碎觉觉呀，跟爹爹回家好不好！”
宝儿抽噎着拱进梅长苏怀里：“可是，你不是亲爹爹呀！宗主说我们都是石头上捡回来的，潼儿才是爹爹生的。”
“宝儿是爹爹生的，小鱼小夏也是，都是从肚子里养大的呀。”
“才不是，只有潼儿是爹爹肚子里长大的。爹爹每天抱潼儿，不理我们……”
宝儿越说越伤心，把梅长苏胸前的衣裳都哭湿了一块。
萧景琰把两个女儿抱在怀里，“宗主说的都是真的呀，其实这个林殊就是你们爹爹从前的名字啊！”
三个小团子半信半疑，爹爹的怀抱又太有诱惑力，小鱼小夏也挤进了梅长苏怀里。
“爹爹骗人！不乖！”
“我们回家让爹爹道歉，好吗？”
萧景琰伸手想把牌位从小鱼怀里抽出来，刚拉出一小半，只听“哇”的一声，三个孩子又开始哭“我要爹爹啊！我要爹爹！”
5
娃娃们最终被带进了芷萝宫，静妃奶奶用好吃的点心、美味的粥羹、温柔的歌谣征服了三个小娃娃。晚膳后，三个宝宝在暖阁里坐成一排，听静妃奶奶讲述林殊、水牛和梅宗主的故事。
梅长苏和萧景琰坐在暖阁外喝茶。
“这帮小家伙，咱俩说的话都不听，还是静姨有办法！”梅长苏轻叹。
“有母妃在，别担心了！”
“恩……”梅长苏有些挫败地垂着头，“当年我骗了你那么多次，你也不敢信我了吧。”
“不会啊，我总是信你的，”萧景琰放下茶盏握住长苏的手，“其实你本来也没有骗到过我！”
“哼，我不信。我那么会骗人，怎么会骗不到一头笨牛？”
“笨牛把最聪明的琅琊榜首骗了来，还生了四个宝宝。你说谁的骗术更高？”
繁星如钻，点缀在黑丝绒般的夜空里。
一对璧人比肩而坐，时而交换一个深情的吻。
四个小宝贝隔窗而立，窃窃私语。
“爹爹在做什么呢？”
“嘘——非礼勿视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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