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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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开例会的时候接到一个骚扰电话，像这样的电话每天总有十来个，能报出他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年收入的推销也很常见。
“你是萧景琰吧……”
“是。”萧景琰皱着眉头，通常没有被手机软件屏蔽的号码，他还是会接听以免误事。
“您是金陵小区九栋三单元二十层的住户……”
“不是，你打错了。”
萧景琰迅速挂断，示意会议可以继续了。
“萧总……”列战英的脸上带着个惊诧和犹豫的表情，他就坐在旁边。
“什么事？”
“您确实是……那儿……那个地方的住户……”
萧景琰的心咯噔了一下，在一秒之内恢复了平静。
“会后再说吧，有急事会再打过来。”
金陵小区那套房子是萧景琰的秘密，也是他的心病。列战英为萧景琰作了多年私人助理，多少知晓一些内情，大约是牵涉到老板家事、董事会内幕。列战英为人谨慎，除了工作从不过问老板私事。最初几年，给这套房子交房租水电物业费暖气的事情，都是由他代办。每次提到这套房子，萧景琰的情绪好几天都会沉在谷底。刚开始列战英还问过要不要请个钟点工去打扫一下，萧景琰冷着脸强调道“不需要，什么都别动，保持原样。”
萧景琰会把钥匙交给战英，让他去物业交费去水电间插水卡电卡煤气卡，并“顺便在门口看一眼房子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不是件好差事，老板信任你让你去做私密的事是好事，但因为你做的是老板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以至于老板好几天看到你就面沉似水，这就不是好事。何况那套房子阴森恐怖毫无人气，透着阴谋和诡异，谁愿意没事去那儿？
大概六年前租约到期，原来的业主也是开发商和物业准备出售，萧景琰便把房子买了下来，购房过户手续是列战英经手，把相关的交费手续都跟萧景琰的个人账户绑定起来，办理了自动划款。
之后的几年，列战英只需偶尔登陆账户查看一下房屋状况，并把邮件转发给萧景琰，不必直接面对那张阴郁的脸。
会议结束后，萧景琰向列战英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到来电显示：“这个号码是金陵物业的吗？问一下是什么事？”
列战英很快拨通了又挂断了电话：“萧总，他们说那套房往楼下漏水，被邻居投诉，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萧景琰皱眉：“怎么漏的水？谁解决的？”
“也可能邻居搞错了吧，没人住的房子怎么可能漏水……”列战英也表情愕然。
“嗯。”萧景琰若有所思，“忙你的吧。”
三分钟后，列战英办公桌上的分机铃声大作，他匆匆跑去见萧景琰。
“你还是去现场看看，先跟我回家去拿钥匙。”萧景琰合上笔记本电脑。
战英犹豫了一下，站着没动：“萧总，那房子进了贼，恐怕要报警……”
“怎么回事？”
列战英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APP，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房间的画面，他一边指给萧景琰看，一边惴惴不安地交代：“去年，哦不，前年，您让我去看看那个房子，刚好物业做天网进小区活动，我就做主给阳台那儿安了一个摄像头，用小区的wifi……后来一忙起来就忘了告诉您。”
萧景琰不置可否，凑过来脑袋，皱着眉看现场视频。
“刚才床上还有个人在睡觉，怎么现在没有了？”列战英嘀咕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控制摄像头转向。
“确实进人了。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本来应该在衣柜里。”萧景琰表情平淡。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梅长苏躺在十二年前的暖阳里做了一个美梦。梦很短暂，还没开始就被“咣咣”的敲门声震醒。
他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只听门外有女人的声音在叫嚷，似乎是抱怨洗手间漏水流到楼下去了。梅长苏脸上套着面具做着变态小偷和田螺先生才做的事，自然是不方便回应门外的谴责。他慌忙冲进洗手间，原来是洗衣机的下水管从地漏松脱，十几年没人住的房子防水层大概也开裂了，水才会漏到楼下。关了水龙头，给黎纲打电话让他把楼下的问题解决掉。
这一堆窗帘床单沙发套是没法继续洗下去了，梅长苏有些沮丧。坐在马桶盖上特别想抽支烟，然而脸上还有个面罩。该死的哮喘！
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完全回到从前呢？就像这个房间，擦掉灰尘清理污垢，就能焕然如新吗？房子还是还是老了，就像空置十二年的卫生间防水层，即便不用也会有裂痕。就像放了十二年的洗衣粉，即便没有开封，还是会结块。就像零度保鲜了十二年的鸡蛋，即便表面光滑完好，其实早已败絮其中。
梅长苏从厨房的冰箱取出鸡蛋，双手捧着，走向阳台。
“萧总，小偷出来了！”列战英忽然激动地大叫。
“偷我的鸡蛋？！”萧景琰一眼就认出那个瘦瘦长长的家伙手里捧着的鸡蛋盒。
“能放大吗？看看他长什么样，再截个图！”
列战英两根手指分开滑动，画面定格在小偷的头部——然而，他们看到了一个猪鼻子防毒面具。
“嘿，他怎么知道有监控？摄像头装得很隐秘啊。”
“这人拿鸡蛋去阳台上干什么？跟过去看看！”萧景琰下令。
然而摄像头已经扭转到了极致角度，等重新调整好，画面中的人已经消失了。
3
近在咫尺的金陵小区，也是久违了十二年的金陵小区。萧景琰开车在地下车库从A区转到E区，依然没有找到停车位，但是他看到了好几辆熟悉的车。银灰色凯迪拉克是言豫津的座驾，旁边停着萧景睿的辉腾，隔了几部车赫然是穆霓凰的捷豹SUV……并不是萧景琰记性太好，而是车库里一水的大众、本田、起亚，这几辆车过于引人注目。
萧景琰松开油门慢吞吞巡着圈，后面跟着一辆奥迪用双闪晃了几下，他有些气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开车的是蒙挚，副驾上坐着穆霓凰。
萧景琰的心里咯噔一下，蒙挚、霓凰、穆青、景睿、言豫津，这几个人同时集合在这个地方，再加上自己，有点像给林殊开追思会的阵容。
跟着蒙挚把车停在预留车位，三个人一起下了车。
“萧总，没想到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他没有请你……”蒙挚笑着拍景琰的肩膀。
“谁请客？”
穆霓凰悄悄拉了蒙挚一下：“以前的同事有个聚会，东道主就住这里，萧总您不认识。”
萧景琰点头：“刚才找车位，看到景睿和豫津的车，还有霓凰，你的车是不是被穆青开过来了？”
霓凰表情有些尴尬，但是她本不应该尴尬。萧景琰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穆青刚考了驾照，说借我的车去郊区练，没想到开出来了。萧总怎么会来这儿了？”
“我在这小区买了套房子，你不是知道吗？物业打电话说漏水，我来看看。”
听到他主动提及这儿的房子，霓凰的目光有些游离：“哦，那就不耽误萧总办事了，蒙挚，我们先走吧。”
萧景琰还记得所在单元的电梯间，转身大步走去。停车的位置比较偏，萧景琰绕了一圈才找到对应的电梯间，正要推开防火门，看到蒙挚和霓凰从隔离柱后面转了过来。
“萧总？”
“这么巧？”
“确实巧啊。这年头请客吃饭还有在家里做饭的，难得！”
“萧总没听说过那种私房菜么，只在家里做，预约时间人数才能吃到。”
“私房菜，听起来挺有意思。”萧景琰点点头，推开防火门，示意大家一起进电梯间。
蒙挚看了一眼电梯间门上的标牌，“我们要去的是一个楼但是隔壁单元，我们要上F区电梯。”
萧景琰独自走进电梯间，却没有摁电梯上行键。几秒钟里，他迅速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走出防火门，跑到紧邻的F区电梯间，然后他看见电梯面板数字升到20，停了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
一分钟后，萧景琰从F区20层电梯走了出来，他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朝通道南边走。
“蒙大哥，霓凰！”他冲着前方两个人喊了一声。
“你不是要去修房子漏水吗？”蒙挚表情有些惊慌。
萧景琰更加笃定：“刚才物业打电话说问题都解决了。正好，我也好久没有见豫津景睿，这也到了饭点儿。怎么样？你们几个都认识只有我不认识的人，还开私房菜馆。这么有意思的人，我想去见识一下。”
蒙挚咳嗽了一声仰头看天花板。
“多带上我一个方便吗？”萧景琰接着问。
霓凰犹豫了一下，说：“我打电话问一下，看看是不是方便吧。”她拿着手机捂着嘴走到蒙挚身后。
萧景琰的手插在裤袋里揉搓着一根抽出一半的香烟，眼角一瞟，敏锐地发现蒙挚正跟霓凰挤眉弄眼。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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