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 谁令白衣送酒 58
攒了几个月的番外里的&&&&今天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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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生前身后名 （4）
元祐七年的新年来临了。
因着边境的联翩战事，大梁朝廷并未停朝，各部各司反而比往日愈加忙碌。令人庆幸的是这繁忙并未因四境战火而显得惊惧繁乱，东海、夜秦、北燕传回的捷报给这忙碌增添了希望和勇气。
内阁公布大渝胜局战况，正是正月十五，这空前绝后的战果将压抑数月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太子取消了元夕宫宴，各部要员除兵部、吏部轮流值守，余部官员休沐一日。
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金陵城终于在推迟半月后，出现了新年气象。
梁帝病重未见起色，太子与静贵妃陪同病榻上的梁帝用了晚膳。
“父皇，今日收到大渝战报，大梁赢了最后一役，黄河以北三百里收归大梁。陛下一直顾忌的西域秘族全族归附，镇守北境三城……”
萧景琰说得很快，偶尔抬头看一眼梁帝，似乎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听明白。
“呜……呜……”靠坐方枕上的梁帝勉力发声，竭力抬起尚能行动的左手，嘴角又流下了涎水。一旁服侍的静贵妃用巾帕帮他擦拭嘴角，温和地问道：“陛下，可是想问小殊的状况吗？”
梁帝口中的呜咽声更大，眼睛也直直盯着萧景琰。
“父皇放心，小殊在军中一切安好。北境大捷，重筑防线都离不开他的文韬武略。”
“不过陛下也不用担心无法给他封赏，”萧景琰的语气平淡，目光虽直视梁帝，却并不咄咄逼人，“西域玄甲部已将他迎回做部族之王，不管在朝在野，他都不会夺走大梁江山。”
梁帝的手垂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瘫软扭曲，看不出喜怒，看不出悲忧。
“人寿有几何？河清安可俟？焉得圣人出，大同传万世。若能夙愿酬，何必作王侯。”太子慢慢吟出梅长苏写在密信的最后的几句话，“父皇可听明白了？”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把帝王之位看得重于一切，譬如当年的武安皇妃，又如现在的林殊。
他们不屑成为万乘之尊，却有超越凡俗的抱负。
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为友为人，赤胆忠心。
古往今来，世上从不缺帝王，达道君子有几人？”
“只可惜世人只对君王顶礼膜拜，真正的达者贤人不留生前身后名。”
萧景琰说完，向父皇行了礼，起身便离开了梁帝寝宫。
大殿外寒意森森，月光清冷。还记得去年的元夕与梅长苏同乘一骑夜游金陵，还记得十四年前的元夕与林家小殊耳鬓厮磨假面观灯。
小殊，为国为民，为臣为友，你都做到了无愧于心。
可是，你却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爱人。因为你知道我永不会苛求于你。
静贵妃不知何时也走出寝殿，默默站在了儿子身边，陪他看着升到中天一轮圆月。
“母亲还记得吗，去年元夜我带小殊骑马赏灯，后来您知道了狠狠骂我……”萧景琰轻声问母亲。
静贵妃的眼睛酸涩，语调依然和缓：“怎么会不记得呢？小殊那时怀着宝儿还不到三个月，你总是那么粗心大意，不知道疼人。”
“小殊瞒着我，您也不告诉我。”
“宝儿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吧。”
“听说眼睛很大，很可爱。像我，也像小殊。小殊给他起的名字是林潇。”
“林潇。”念着这个名字，静贵妃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她拉过儿子的手，“景琰，芷萝宫的梅花开得正好，陪母妃去看看吧。”
元祐七年元月二十日，大渝使团入金陵上表纳币请和，退守黄河以北三百里，重新划定两国边界。
次日，内阁颁旨，西域玄甲部全族归附大梁，于黄河北岸筑城三座，拂云寺为中城，向南直通朔方；西城向南直通灵武；东城向南直通榆林，三城各距四百里，设烽火台八百座。
元月二十二日，内廷司颁旨三道，其一，宣布将武安妃陵重新迁回皇陵，与太祖合葬；其二，宣布昭雪平安之乱中受牵连的武安后裔；其三，废除所有对武安后裔的歧视迫害条令。
随着旨意下达，措施的落实，一切在太子稳定执政下走上了正轨。蒙挚所部与尚陽军败部合并，重新整编，改名为长林军，驻守黄河以南防线。年轻的军官脱颖而出，萧景睿、言豫津皆获军功。
强虏已退，边防稳固，朝堂上政务军务的改良快速推进着。在一片欢快气氛中，本该哀悼的人和事被迅速遗忘。
四天之后，梁帝薨逝。梁帝病重时日已久，因此这个消息并不出人意料，引发朝野一片哗然的是太子萧景琰公布的先帝遗诏。
遗诏的第一部分类罪己诏，“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赤焰祁王一案，为君之失令国之栋梁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
第二部分赞赏太子萧景琰体察圣心孝感动天，自愿还正位于祁王一脉；
第三部分是遗诏正式内容：传皇位于皇太孙萧正庭继位，太子萧景琰为摄政王，行理政监国之权至萧正庭十八岁成年，还政于庭。
礼部早已做过葬仪准备，国丧期宗室大臣按照大梁礼制守丧三十日，均无异议。
但是对于三十日之后，即将登上皇位的人不是萧景琰而是出身掖幽庭的萧正庭，则议论纷纷。
首先是先帝中风不能言语有无可能发这样的遗诏？这遗诏又不符合这位刚刚驾崩的皇帝的处事风格，但是他又确实在赤焰昭雪的祭礼上表示要发罪己诏；
但遗诏由太子萧景琰亲自发布，古往今来的矫诏，只能把自己送上皇位，哪有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的呢？世上哪里有不想做皇帝的太子？
议论归议论，面对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太子，想质疑的言官御史、想鸣不平的宗室朝臣最终都闭上了嘴巴。
只有言侯跟萧景琰说了一句话：“殿下选的这条路只怕更难走，做得好是周公，做不好就是王莽。便是做成了周公，还要应付管叔蔡叔。”
萧景琰诚挚地道谢：“多谢言侯指教！”
事实上，朝廷与政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摄政亲王萧景琰仍然每日在武英殿坐在原来的位置处理朝政。每隔几日，皇太孙萧正庭也会跟随上朝，坐在正位之后，学习朝政。
三月初一，守满一月孝期，萧正庭正式登基，奉萧景琰为皇叔摄政王，奉静贵妃为太皇太后。摄政王选派了言阙、程之忌为帝师，悉心教导，平日萧景琰也会选择一些奏章交给他批阅。
正式登基后的萧正庭只下了一道旨意，那便是皇叔摄政王在皇帝面前不行跪拜之礼。
庭生即位之后，萧景琰本来上表要求从太子东宫搬回靖王府。庭生竟然找来太皇太后做说客，庭生年纪小上需要皇叔教导，皇宫本来就冷寂无人，祖孙二人实在需要萧景琰坐镇等等理由。萧景琰便说暂时不搬，等庭生年岁长些再做打算。
三月初三的上巳节，是摄政王萧景琰的生辰，按例停朝两日。
从前一晚，萧景琰便来到了芷萝宫，母子二人盯着更漏，等待子时的到来。
景琰还没有看到过母亲紧张的手指颤抖的模样，他半跪在母亲膝下，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母亲不要紧张，蔺晨虽然看起来行事张狂，却是做事可靠的人。小殊托付他做的事，他从没有失信于人。”
“我只担心他们会不会进不了这皇宫，万一被拦住，或者路上出事会不会吓到孩子……”
“母亲放心，儿臣在城门口、宫门都做了安排，有人接应的。”
听到景琰这样说，静妃才慢慢冷静下来。
“母亲，儿臣放弃皇位，小殊会不会怪我？”萧景琰想起前日言侯的话，忽然想跟母亲倾诉一下。
“你做的任何选择，母亲都会支持你。可是你问小殊会不会怪你，母亲却不知如何回答。”
“称孤道寡本非我所愿，小殊对我的期许，是给大梁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会辅佐庭生努力做到。可我若做了皇帝，哪怕只有一日，和小殊之间就是君臣之隔。”
“小殊，他不会在意这些了。”静妃温柔地抚着儿子的肩。
“可我要找回小宝儿，那是小殊受尽苦楚生下的孩子，我要自己抚养他长大。还要去看看小殊游历过的江湖，要陪着宝儿接手江左盟，要去北境看看小殊埋骨的地方。只要做了皇帝，这些都不能做了。”萧景琰喉头哽咽，强忍住眼眶中的泪。
“景琰啊，还不止这些，做了皇帝，家事也是国事。皇后要立，后妃要选。”静妃叹息道。
“母亲，原谅孩儿不孝，恐怕您只会有宝儿这一个孙儿了。”
“傻孩子，你林燮叔叔不是也只有这一个孙儿吗？我很知足。”
“过一阵子西境主将换防，我打算让战英去历练历练，他应该去挣军功，而不是呆在皇宫里。”
“战英是个好孩子，写封和离书，别委屈了他。”
萧景琰苦笑道：“这要是真当了皇帝，就没这么容易了。”
时间在母子二人的闲聊中悄然溜走，静妃的脸上有了一丝疲倦之色。
“母亲先去寝宫休息，孩儿在这里等着。有了消息马上就通知您。”景琰怕母亲太辛苦，劝道。静妃知景琰执拗，空等着也白着急，便回了卧房，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缕晨曦照在脸上，惊醒略打了个盹的萧景琰。与母亲一起用了早膳，心情倒没有夜里那般忐忑。
他等待宝儿出现，又害怕这个等待，他盼望看到宝儿，又痛恨自己的盼望。
他想见到宝儿，但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幻想，不想由蔺晨来坐实小殊的死讯。
“如果我在你下次生辰之前就死了，明年你生辰的时候就能见到小宝儿了。这样的话，我死了对你还是有点好处的。说不定，你会盼着我快点死。”
“干嘛这样横眉立目。我是在想办法，尽量让我死的时候，你不那么难过。”
小殊曾对他说的这几句话从脑海中闪过，萧景琰忽然感到对这个人满腔的恨意，恨得心都痛了起来。
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心痛？怎么可能盼着你死？又怎么可能不想见到宝儿？！
不知道母亲传了几次膳，也不知道有几人来芷萝宫找过自己，甚至连静妃也忘记了这一天除了是见到宝儿的日子还是萧景琰的生辰，连寿面都没有为他准备一碗。
从子时又到子时，萧景琰在芷萝宫与母亲一起等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又一直静坐到晨曦微露。
蔺晨始终没有带着宝儿出现。
待续
注：
1、“人寿有几何？河清安可俟？焉得圣人出，大同传万世。若能夙愿酬，何必作王侯 ”
引自梁羽生《萍踪侠影录》。
2、遗诏第一部分参考汉武帝遗诏部分词句，来源为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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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理解
1. 太子跟梁帝报告军情，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2. 遗诏是真的还是假的？
3. 景琰为何不愿做皇帝而做摄政王？
4. 言阙说“做得好是周公，做不好就是王莽”什么意思？
5. 萧景琰为何恨小殊，恨得心痛？
6. 宝儿为什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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