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HE]谁令白衣送酒 46-子非鱼

景睿豫津认苏兄，性命道义两难选（不是小标题，只是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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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仁义谓之君子（1）

此时东宫承晖殿内，每天过来请安的黎纲终于见到了清醒的宗主。

黎纲道：“宗主，聂铎来金陵了。”
“让他好好呆在云南，他跑过来做什么？郡主有什么事情吗？”
“郡主很好，不过并没有给您带信。”
“嗯。聂铎来做什么？”
“聂铎是专程送冰续草来的。”黎纲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之色，“那草装在琉璃瓶子里一点儿也没有损坏。我们怕时间长了影响药效，就自作主张发了飞鸽传书给蔺阁主，让他赶快来。”

萧景琰带着景睿和豫津来到承晖殿，只见飞流坐在殿外的台阶上，撅着嘴两手托腮。
“飞流，怎么了？”萧景琰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温和了。
“苏哥哥，生气，黎纲，罚跪。”飞流小心翼翼地说，脸上有些吓坏了的神色。
“飞流乖，苏哥哥不是生你的气。”景琰拍了拍飞流的肩。
景睿和豫津都有些诧异，他们眼中的苏兄从来是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对属下宽厚和善。萧景琰自然是见识过梅宗主的气派，不以为意继续往书房门口走。
梅长苏坐着书案前，手中拿笔，正待要写。黎纲跪在一边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景睿有些尴尬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豫津曾经在城门劫囚时救过黎纲一命，如今见他被罚跪，顿时心生同情。他心想，苏兄这发脾气的样子分明和林殊哥哥一样啊。

梅长苏看到萧景琰带着景睿和豫津过来，心中已经猜出大概，他把手中的笔一丢。声音变得和缓了些：“黎纲起来吧。你先回去。”
黎纲站起身轻声问道：“给少阁主的信，您还没写好。”
梅长苏低声道：“算了，他来金陵也好。”

抬起头来，梅长苏已经换了满脸和煦的微笑，“景睿、豫津，江湖中人粗疏无礼让二位见笑了。”
豫津本来一门心思要见死而复生的林殊哥哥，想扑上去抱住痛哭一场。后来看到梅宗主发脾气忽然想起小时候被林殊百般捉弄的往事，觉得他变作苏兄倒更可亲可爱。
此刻走到梅长苏跟前，不由自主又红了眼圈，他一拉景睿的手，景睿早已泪流满面，两人一起跪在梅长苏身前，一人抱住一边膝盖伏上去痛哭起来。
梅长苏轻轻拍着两个人的鬓发，柔声安慰：“不要难过了。”
萧景琰心中也感到酸楚，他趁梅长苏还在安抚景睿和豫津，转身出了大殿，急追了几步，却早已不见黎纲的身影。
他一招手把飞流叫了过来：“飞流，你把黎纲追回来，我找他有事。”
片刻之后，黎纲就被飞流拽了回来。
“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刚才梅宗主为何发脾气，他要给蔺少阁主写什么信？蔺晨什么时候来？”萧景琰开门见山问道。
黎纲沉默片刻，回道：“太子殿下，您对宗主情深意重，但毕竟不是我江左盟中人。即便关系宗主生死的事，也是我盟内之事，恕在下不能直言以告。”他施了礼，转身走了。

萧景睿心思细腻深沉一些，他伏在梅长苏腿上哭了会儿，担心苏兄身子弱经不住两个人磋磨，便把豫津也拉了起来。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时又不知怎么称呼了。
梅长苏温言道：“你们还是称我苏兄吧。我做梅长苏已经十几年，也做习惯了。林殊这个名字不必再提，况且现在他还是赤焰逆犯。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了。”
景睿道：“苏兄，刚才太子殿下跟我们说了金殿陈情的计划，我可以告诉母亲你的身份吗？母亲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她也有她的顾虑。”
梅长苏道：“莅阳长公主若能出面首告，最是顺理成章。太子殿下已有完全之策，你可以转告莅阳小姨，绝不会牵连谢氏其他族人。至于我的身份，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也无妨。只是我不会和她相认的。”
“豫津，言侯那里能不提就不提了吧。言侯是朝臣肱骨，我不希望他因为我掣肘。”梅长苏轻言漫语道。
“我爹也许早就猜出来了。他从前提起谋士苏哲总会说不喜欢此人行事，最近谈起你便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是太子殿下在我家书房看到那把刻着梅石楠三个字的宝剑以后，父亲大约比我知道的早。”豫津回道。
“侯爷家里还藏着父帅的宝剑，原来景琰是根据这个猜出来的。”

萧景琰已经回到书房，他走到梅长苏身边抚着他的双肩道：“如果不是言侯爷告诉我梅石楠就是林帅，你还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梅长苏抬头冲着他微笑：“那要看你有没有豫津聪明啦。”
景琰看了豫津一眼：“你们两个，回去办正事吧。小殊被你们俩磨了半天，该歇歇了。”

“累不累，我再陪你躺一会儿吧。”
“我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你没事情可做了吗？”
“我也累了，躺在你身边跟你汇报一下翻案的进展。”
“嗯。我听着。”
………………….
“卿卿，睡着了？”
“没有。”
“为什么跟黎纲发脾气？”
“你不是追出去问过黎纲了？”
“你明知黎纲不敢告诉我。”
“他们最近越来越胆大妄为，背着我发飞鸽传书让蔺晨过来。”
“蔺晨过来，小宝儿会一起来吗？”景琰听了心中一颤，他怕梅长苏伤心这几日一直不敢提小宝儿。
“不会带来。蔺晨知道分寸。宝儿在琅琊阁会被照顾得很好。”梅长苏悠悠地说。
“是啊。会照顾的很好。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景琰，我死之前一定会交代给蔺晨，每年你生辰那天带宝儿来见你一面，就当我送你的生辰贺礼。”
“胡说些什么？”
“如果我在你下次生辰之前就死了，明年你生辰的时候就能见到小宝儿了。这样的话，我死了对你还是有点好处的。说不定，你会盼着我快点死。”

萧景琰忽然翻身坐起，俯下身脸对着梅长苏，眉头拧到了一起，嘴角抿成铁一般的线条。
梅长苏慢慢睁开眼看他，懒洋洋地说：“干嘛这样横眉立目。我是在想办法，尽量让我死的时候，你不那么难过。”
“你是想把我先气死吗！这算是你在交代后事！”萧景琰气得浑身发抖。
“景琰，”梅长苏抬起手用指尖抚摸萧景琰被气得变了形了脸，“别对我这么凶，陪我躺一会儿。”
梅长苏拉了拉景琰的衣襟，萧景琰像块条石倒回枕头上，两眼直瞪瞪向上望着，不理梅长苏。梅长苏却主动凑了过来，趴在他胸口上。景琰浑身肌肉绷得紧紧，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唉，你这个表情让我想到私炮房案的时候，”梅长苏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那天，你冤枉我，你怀疑我给誉王出主意炸掉私炮房。你看着我的表情就是这样，就像看着十恶不赦的奸佞恶贼。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难过。”
景琰微微侧了个身，手臂搂住了他：“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后来想起此事我很后悔。所以你现在要来报复我吗？”
“那时候我虽然难过被你误解，可是我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我知道景琰还是从前那个赤子之心的景琰，他并没有变成为了一己私利就罔顾他人性命的人。景琰还是我一直喜欢的那个景琰。”
“小殊。”
“如果我真的给誉王出了炸毁私炮房的主意，你说你愿意替我以死谢罪。可是我相信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如果性命和道义，得此就要失彼。你会怎么选择呢？你希望我怎么选择？”
“小殊，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黎纲今天告诉我，聂铎，也就是聂锋的弟弟，找到了一棵冰续草送到金陵来了。冰续草是可以治愈火寒毒的奇药。所以他们背着我直接给琅琊阁发飞鸽传书，让蔺晨过来给我治病。”
“你为什么不想让他来？”萧景琰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却一沉，有些不祥的预感。
“冰续草固然是奇药，但是治疗的方法却需要十位精血充沛的人和病人换血。病人可获得重生，而那十个人会血枯而死。你希望我拿走十个甘心情愿为我而死的弟兄的性命，换自己一个人活着吗？”
“那样活下来的梅长苏，和毒蛇有什么区别？”
“世人眼中，生死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在上天看来，世间之大，茫茫万劫，浩浩宇宙，众生的公平并非体现在某个人寿数的长短上。”
“我若用这样的办法得了活命，丢掉的难道不是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吗？”
“景琰，我说的对不对？”
景琰抱住了长苏：“在我眼里，你的命值得一百条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