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谁令白衣送酒 18
忆当年看变脸绝技,苏兄景琰同乘一骑逛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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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3)
已近亥时,梅长苏有些坐立不安,不时走到地道入口处把耳朵贴在暗门上听一听。心里不禁埋怨起萧景琰来:水牛,水牛,明知道我在等着你,还不早点回来,就不能找个借口么?我不准你从宫宴上溜走,你就不能溜走么?
一时又觉得自己可笑,年少时和景琰在一起也从没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小儿女之态。
稳一稳心神,干脆直接把暗门打开,自己回到床榻边坐下拿起一册书慢慢地看起来。
当靖王从暗门走进来的时,看到的便是坐于榻上专心看书的苏先生,淡定安然、温和沉静。
他说:“靖王殿下,我在等你。”
从林殊到梅长苏,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人服侍。从七皇子到靖亲王,他也从来不需要服侍别人。
当梅长苏拿起放在软椅上的毛斗篷时,靖王自然地接过来帮他披上系好。
靖王一手拿着灯烛一只手扶着梅长苏穿过地道穿过他的卧室,来到王府的内院。
屋檐下挂了两盏宫灯,一轮圆月早已升过树顶。
庭前的几株红梅绽放,疏影横斜,枝头尤带残雪。
“飞流莫不是在殿下这里折的梅花?”梅长苏有些失笑。
“让他折去,先生喜欢就好。”
此刻,清辉满庭,梅香悠悠。
石桩上拴着靖王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长得极似惊帆却不是惊帆。
两人并肩走到马侧,梅长苏伸手轻轻抚摸黑马的颈鬃。
“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特别起名字,都知道它是我的坐骑。”靖王简短地回答。
很久了吧,有多久呢?自从惊帆退役,他便再没有给马起过名字,也没有人帮他给马起名字。对他来说,一匹马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代号而已,再也不会是玩伴儿、朋友和情谊的见证。
“不如先生帮我给它起个名字?”
“既然一直没有名字,又何必再取呢?”梅长苏淡淡地反问。
“也许将来有一天,回想今日与先生一起观灯,它毕竟也是个见证,该有个名字。”靖王凝视梅长苏月下的侧颜。
“那就叫小黑吧。”梅长苏的语气轻快,却也不像是开玩笑。
“先生,可当真?”靖王一愣,这名字出乎他意料。
“与君白黑大分明,纵不相亲莫见轻。”梅长苏轻轻念了一句,回首看靖王一眼:“殿下若不喜欢,就算了吧。”
“好。就叫小黑。”靖王爽快地说,“先生起的名字必是好的。”
“先生,我扶你上马吧!”默立了片刻,见苏先生无话,靖王便提议道。
梅长苏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静静等着。
靖王似乎终于明白了,他伸手把梅长苏横抱起来,托举到马背上轻放在马鞍前侧,又低头将他的两只暖靴仔细地套进马镫。
解开石桩上的缰绳握在手中,纵身上马,恰坐在梅长苏身后。靖王双臂一合已把梅长苏整个身体搂在怀中,又将背后长披风展开把二人紧紧裹在一起。一双大手温柔却有力地把梅长苏清瘦的手握于掌中,一起勒住缰绳。
“先生,冷吗?”他的嘴唇贴在梅长苏耳边轻声问。
“现在还好。”梅长苏沉静地答。
靖王轻夹马腹,刚刚得到名字的小黑驮着二人向府门外跑去。
与靖王府内的冷清寂静大不相同,今夜的金陵正是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火树银花,流光溢彩,花灯焰火,锦绣交辉。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带着面具的少男少女们在人群中游乐嬉戏。这是一年中,属于情人们最快活的日子。
二人骑着马绕过了熙熙攘攘的螺市街,绕过了鼓乐喧天的长乐坊,斜插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一路直奔南城的金谷园。
那一年,萧景琰带着林殊走的也是这条路。
风靡金陵的南楚国来的舞狮队将在南城金谷园进行最后一场表演。
其实舞狮并不是这场表演中最精彩的,最难得是那舞狮人的换假面绝技。众目睽睽之下,略一点头或稍作顿首,电光火石之间就变幻出另一张面具。观看现场人潮汹涌,竟无人可识破其中机关。
林殊自听说这换假面绝技,就存着心思要去看个清楚明白。
在大梁一朝,上元之夜除了闹花灯、舞狮会之外,民间还有一项最热衷的活动便是“假面闹元宵”。人们戴着野兽面具,或男扮女装,或盛装出行,后来此习俗传入宫廷,皇室贵族子弟也在宫宴上带面具歌舞。
前方隐约传来雷动欢声,灯火也愈加明亮。
林殊忽然勒住马,“景琰,等等,”从怀里掏出两个精致的面具来,
“我林殊可是金陵城里的名人呢,还是低调一些好。景琰,这个给你。”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嵌着金珠玉石的铜质面具。
“你从哪里弄的呀?”萧景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怪兽?”
“太奶奶让内廷司给定做的。没看见还有两只角吗?当然是水牛喽。”
“啊?小殊,那你戴的是什么呀?”萧景琰把面具罩在脸上。
“我这个是——你瞧”林殊转过头来,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镶嵌着翠玉紫金石的面具,竟是一只麒麟。
“为什么你就是麒麟,我就是水牛呢?”萧景琰有些忿忿不平。
“太奶奶给定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要不我跟你换。”
“算了,你戴这个面具很好看。”
两个人骑着马虽然有高度优势,却无法挤进人群到近处看。林殊看着那远远的舞狮艺人,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奔到跟前去看个清楚。
“我要下马,带我过去看看,我肯定能弄清楚怎么回事。”
萧景琰无奈,把惊帆拴在远处大树上。背起林殊便往人群里挤,又怕挤到他的伤腿。
最后只好放下林殊,自己蹲下身,“小殊,骑到我肩膀上来。”
“干嘛要骑着你?”
“我扛着你就不会让别人挤到你的伤腿了。”
“景琰,你可太好了。等我腿伤好了,也让你骑着我。”林殊喜出望外立刻跨坐上去。
萧景琰扛着林殊在人群中艰难前行,那时林殊还未长成,身量没有景琰高大,可扛着这么个小伙子在肩上还要护着他的腿,萧景琰也累出一身汗。
林殊坐在他肩上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帮他擦额头的汗珠,
“我说用不着穿这么多嘛。”
好容易挤到舞狮人跟前,林殊就不说话了,目不转睛盯着看了好久。
忽然低头对景琰说:“咱们出去吧,我不看了。”
“为什么不看了,好不容易挤进来。”
“我已经知道他怎么变的脸啦。我们走吧。”
“可是我还没有看清楚呢!”
“不就是变脸嘛,回去我变给你看!”
“你变脸有什么好看。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是你啊。”萧景琰不服气地嘟囔。
“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是你啊!”
梅长苏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萧景琰的这句话。
靖王忽然勒住了缰绳:“先生,停一下。”
“怎么,有什么事吗?”
靖王从马鞍袋里取出了两个面具,一个是镶金嵌玉的铜牛,另一个是翠玉紫金银麒麟。只是铜水牛生了绿色的锈迹,银麒麟则染上了黑斑。
“这是我和小殊当年戴过的面具,先生愿意戴吗?”靖王的声音有些发颤。
梅长苏接过银麒麟,用手抚摸着,
“当然。说不定黎纲甄平他们就在这里,还是不要被他们看见好。”
两人都戴上了自己的面具,对视了一下。
十三年的岁月令这假面不再熠熠生辉,却平添了赫赫威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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