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他年江左仰遗风,会有白衣来送酒

梨花白

【意外连接意外的——喂药 后续】 子非鱼靖苏文索引 (持续更新)

梨花白 

春雨过后,广玉兰花瓣凋零,新发的嫩叶却在一夜之间变得浓绿肥厚,叶尖坠着雨露凝然不动。
苏宅后院里,倏然风过,唰唰落下的雨滴混夹卧房中人窸窸窣窣的声响,“嘘……再轻些……”隐约的话音入耳,片刻便淹没在清越婉转的鸟鸣中。

房内矮榻正中一张矮几两侧坐着两个人,着蓝衣的少年正专注地折着一张彩纸。他对面盘坐之人锦袍宽袖,领口袖口精致繁复的云纹图样透露出主人身份尊贵,一只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捏着毛笔悬而未落,案上墨梅图已完成大半。
“是这样吗?”少年疑惑地将手中的折纸举起。
“对,飞流真聪明!”他笑着点头,放下手中的笔,接过折纸轻轻翻折拉开,一只仙鹤跃然而出。
“水牛,也聪明!”少年欢天喜地接过纸鹤,忽然侧耳凝神,随即跃到屏风旁边扶住刚刚走出来的人,“苏哥哥,醒了……”

梅长苏松垮的睡袍外胡乱裹着件大氅,眼神惺忪又警觉,像只故作镇定的狐狸,先瞧瞧桌上的墨梅图,再瞟一眼萧景琰微锁的额头,最后目光落在飞流手中的纸鹤上。他抬手抿了抿飞流的额发,声音有些沙哑:“飞流折的真好!”
飞流高兴了,鼓起嘴用力点头,将纸鹤放在梅长苏的手心:“给你,病会好!”
“哦……”梅长苏心不在焉拨弄着手心里小小的纸鹤。
“水牛,教我!纸鹤,吉祥!”飞流倒是不贪功,也因为靖王每天带过来的点心匣子甚是可口。梅长苏听到这句话呼吸一滞,本是胡乱披着的大氅便随着他身子一抖落下去,萧景琰赶忙伸手接住给梅长苏往身上裹,一边道:“儿时太奶奶教我们这些小孩子折纸,便说纸鹤可为生病的家人祈福。”
“太奶奶!”梅长苏低低地唤了一声,仿佛才回过神,这个几乎把自己搂在怀里的家伙,是靖王殿下。

萧景琰怀里一空,刚才还风一吹就要倒的病人,一下挣脱出半尺之遥。
梅长苏忙着作揖:“殿下来了,怎不叫醒苏某,实在失礼。”
萧景琰讪讪地收回手臂:“先生大病初愈,应该多休息。再说飞流把我招待得很好……”

“水牛,折纸鹤,画画!”飞流献宝一般拿起桌上的墨梅图给梅长苏看。
梅长苏显然是全醒过来了,话锋立转:“飞流!不可以叫水牛,要喊殿下!”
“水牛说,可以。”飞流不服气。
“是我让飞流这么叫的,不要怪他。”萧景琰看着梅长苏一本正经地诚惶诚恐,暗自叹口气。

自前几日无意中勘破了梅长苏的身份,他的心情就从未平复。静妃听到他询问“雪中咬噬人的虫为何物”便知此事无法隐瞒,遂将“火寒毒”、挫骨削皮的解毒之法一一告诉了靖王。
“小殊性情倔强,心高气傲,从前他与你并辔齐驱、驰骋疆场,现在成了文弱书生家不能归仇不得报,他心里苦……”静妃含泪劝慰儿子。
“我怎么会怪他?我是恨自己愚钝没有早点认出来,让他受委屈冒风险……”萧景琰跪在母亲膝下。
“他变了那样多,又特意要瞒着你,你自然不容易认出来。”静妃拍着儿子的肩膀,“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小殊现在病着,他费尽心思瞒我,我怕戳穿了事实会对他身体不利。”
静妃望着窗外良久,道:“让他少操些心,心情愉快总归是对身体有益……”

“多谢殿下!只是礼不可废,以后还是改了吧。”
梅长苏毕恭毕敬的样子与往日并不不同,萧景琰却觉得格外碍眼,“好了好了,就依先生便是。”
萧景琰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他本就是主君,主君跟谋士说话本该如此,这很正常。
可是,又似乎哪里有些不正常?仿佛是不耐烦中又带着宠爱和——狎昵……
梅长苏被自己脑子里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觉得这场莫名其妙来势汹汹的病,距离好起来还遥遥无期呢。

“殿下可是还惦记着那本书?本该早些命人送到府上,苏某现在去拿!”
萧景琰慌忙拉住脚步踉跄的梅长苏:“先生不必着急,本王近来事务繁多,不怎么看书。”

那套《古今刀剑录》本是孤本,好容易才让蔺晨淘了回来。梅长苏知道萧景琰自小喜欢刀剑谱,自己也颇有些心得想跟萧景琰交谈,谁知听他忽然说不想看书了,顿时郁郁不乐。
“殿下最近很忙么?今日过来可是有事相商?”
萧景琰看着他忽然垮下来的神情,跟小殊当年献宝不成别无二致,咬着后槽牙忍着没笑出来:“那几件大事在限期前都议定了,先生放心。”
梅长苏神情落寞,自嘲道:“是苏某睡得糊涂了,不知今夕何夕。”

飞流道:“三月三,上巳节!”

梅长苏抬眼看萧景琰,目光相遇又慌忙躲闪,手指无意间搓着袖口。
林殊当然知道上巳节也是景琰的生日,梅长苏却只能装傻:“竟然,竟然睡了这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了殿下的大事……殿下上巳吉日怎不出去踏青,却来苏某这里沾染霉气?”

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存:“苏先生病好了便是吉日,今日先生病可大好了?”
这既熟悉又陌生带着胸腔共鸣的低音,让梅长苏更加心烦意乱——他什么时候对谋士也这样好起来?!

“先生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托殿下的洪福,自然是好多了。”

“既然好了,我陪先生出去散心踏踏青可好?”
“出去玩!”飞流眼睛一亮,想来苏哥哥病的这些日子早闷坏了他。

梅长苏还未开口,蔺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你苏哥哥忙,蔺晨哥哥带你去玩……”
“不要,水牛,苏哥哥,带我玩!”飞流两手一展一边挽住一个。
“唉,这太过分了吧!枉费我十年心血,苦心孤诣,这一个一个的……”蔺晨痛心疾首。
“蔺晨!”

“我说的十年,又不是十二年!”蔺晨挑眉,显然小飞流的背叛给他的打击不轻。
梅长苏涨红了脸,萧景琰生怕他被气得吐了血,慌忙道:“蔺少阁主,这可是苏先生的药!还是让我来喂吧。”
三个人顿时都呆住了,蔺晨倒是最机灵的那一个,扬手把托盘塞进萧景琰手里,“殿下接好,以后喂药的事就有劳您嘞。”伸身去抓飞流,少年撒开手如泥鳅般从门口闪出去。

“蔺晨说清楚,什么喂药……”梅长苏追到门廊边,捂着胸口咳。
“先生别急,不是什么大事。”萧景琰给梅长苏抚着后背。
“到底……咳咳……”
“上次先生病了不肯吃药,少阁主忙,没空给先生喂药,正好我也在,就哄着先生吃了一次药。先生可还记得?”
“不记得……”梅长苏咬住了嘴唇。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萧景琰温和地笑笑,拿起蔺晨放下的药碗,“先生那次病了真像个小孩子,要哄着才……”
梅长苏从他手中接过了碗:“其实让苏某吃药一点也不难,苏某早就习惯,”他抬起头将整碗药都喝光了,“撬开嘴灌下去就好了。”

“先生固然习惯了,只是大家都舍不得先生受苦。”
今日的萧景琰像一团软棉花,任梅长苏如何冷淡刻薄,既不生气也不赌气,“先生还没回复我,要不要一起去踏青?”

“三月初三,殿下没有进宫……”
大梁皇子的生辰按惯例应当入宫拜见生母,母子同乐以尽孝道。
“今日一大早便进宫给母亲请过安了,母亲听说先生病了,催我过来探病的。”
“原来是静妃娘娘命殿下过来的……”
“确实是奉母亲之命,不过,我自己也想过来看望先生。”

帘带风声,飞流如游鱼般灵巧游了回来。

“水牛,去玩,苏哥哥,踏青!”

“飞流乖,苏先生身子恐怕今天还不能出去……”萧景琰拍拍飞流的肩。
“已经大好了。殿下便是不来,苏某也要带着飞流出去逛逛呢。”梅长苏不高兴。

“太好了。”飞流道。

萧景琰有些郁闷,母妃再三嘱咐要让他心情愉悦才能身体好,自己又做错了。

梅长苏想了想,再惹自己不高兴今日也是景琰的生辰,闷声道:“靖王殿下若不嫌弃,一起用了午膳再出去吧!”

梅长苏悄悄吩咐黎纲吉婶准备了几样萧景琰爱吃的菜式,又嘱咐也做几样蔺晨爱吃的免得他吃味太过跟自己作对。
午膳摆在花厅里,虽不明讲是寿宴,席面却比日常丰盛许多。大家心照不宣并不点破,只有飞流看着满桌的菜,高兴异常。
萧景琰是主座,他的案上另外多了一碗长春面,一碟锦秀金玉桃。飞流虽小孩子嘴馋,教养却好,并不敢去靖王那里讨。萧景琰招手把飞流叫过去,“飞流喜欢吃长春面吗?其实这里面最好吃的,是藏在下面的蟹粉蛋!”说着便用筷子把压在碗底的蛋夹出来,“喜欢吃吗?”

“嗯!”飞流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个也给你!”萧景琰又戳破金玉桃肚子,将藏在里面的元宝金放进飞流碗里。

梅长苏本来小口喝着碗里的粥,这会儿脸色便沉了下来。

“飞流,回自己的位置。”

“嗯。”

“靖王殿下怎么如此宠爱飞流,莫不是爱屋及乌……”

梅长苏话一出口,四座俱惊,连一直埋头大吃的蔺晨都呆了。梅长苏又涨红了脸,麒麟才子这些年来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尴尬不断,掩着口咳个不停。
飞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放下碗冲过来,扶着苏哥哥。

萧景琰心疼又有点得意,原来你也知道我喜欢你爱你宠你,这般的口是心非,莫不是恃宠而骄?口里却不敢说,只是默默递上一杯水。

“先生可好些了?”

“好了。苏某失仪……”

萧景琰不等梅长苏的道歉说完便道:“其实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母妃赐了一坛梨花白,本想带过来跟先生一起喝……”

“梨花白性烈,恐怕不如喝照殿红!”蔺晨笑嘻嘻插了一句,不知何时,他已经逮住飞流坐在一起。

“喝一杯没事的。”萧景琰缓缓将酒杯递了过来,“这是静妃娘娘专门用梨花白原浆和秋梨汁勾兑过的,酒香不变却无辛辣味,于先生的病情只会有益。”

这一日从醒来到现在没有一件事顺心!
长苏瞪一眼蔺晨,又看萧景琰:“苏某病好了,当然可以喝,殿下答应了的……”

“是呀,是我答应的。”萧景琰目光温柔又酸楚地凝视着他。

梅长苏忽然便说不出话来了。

“那日喂药的时候,我说等先生病好了,便请你喝梨花白。先生便把药喝了。”
“……”
“还记得吗?”
“不记得……”



本想出几道题,可是太困了。
今天先生一共尴尬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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